起先沈曜还在章淇身后出言挽留两句，后来转念一想，若是章淇就这么回了京城，也不见得全然是坏事。

于是趁着章淇赌气不理的间隙，他转身躲进了暗处，也不出声了，甚至章淇后知后觉，回身对着空气又哭又骂，他都再也没现身。

不过沈曜也不得不承认，他小看了章淇。

原以为她这样临时赌气要走，定一时半会想不到回京的万全之策，可没想到，章淇一到山脚，便进了客栈，麻利地摘下了身上所有的首饰，给掌柜的递了过去。

“还劳烦掌柜替我将首饰变卖，拿着银子替我与丫鬟买两个帷幕，再顾个车夫，备些路上所食干粮，剩下的银两，便当做您替我办事的辛苦费了。”

掌柜不解：“之前替您搬了那多行李上山，以为您还要住上些时日，怎地这么快就又要走了？”

说着章淇又嗪住了泪：“蛇鼠一窝，我才不屑与他们为伍！”

这与上山时候骤然不同的面孔，惊得掌柜没敢再多问，就连暗中一直观察的沈曜，也不自觉僵住了。

听这语气，像是将他放下了？

分明一直想要的也是这样的结果，可为何心里却空落落地，莫名难受得很。

“小的这就替您去张罗，可今日眼瞧着时辰也不早了，若不您先在客栈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再出发？”掌柜提议道。

章淇想都没想，便直接拒绝了：“您尽快去办，办完我连夜走。”

恍惚间，掌柜猛然想起这小姑娘来的时候也是同样的着急。

他劝山顶风大，让她再备些衣物再上山，她摆摆手，豪迈道：“真爱抵万难，风霜算什么，您快给我指路吧！”

从回忆抽身，掌柜摇头，用手帕包裹好那些一看便价值不菲的珠宝，匆匆出了客栈。

这掌柜是个好人，沈曜倒不怕他中饱私囊又或是暗藏祸心，只是这市场上找的车夫，可就说不一定了。

凝着眉，他转身跃进了一旁小路，抢在车夫前头去了市场。

“沈小弟，什么时候回来的！”桥头熟悉的声音叫住了他。

沈曜赶紧回身一把抓住了男人的胳膊：“陈大哥，小弟来有件事要拜托你。”

“好生见外！”男人推开沈曜，“若不是你同官府据理力争，我媳妇被冤定会一尸两命死在牢中，你要我命都不会皱眉犹豫，说，要我做什么？”

“待会山脚客栈董掌柜，要到市场找去京城的车夫，我想让你帮忙，拿到这份差事，再好生将人送回京城。”沈曜道。

男人顿时来了精神：“女人？”

沈曜脸红，并不反驳。

“弟妹！”男人得寸进尺。

“可不能说是我拜托的你，就当是你随意接的活计罢。”沈曜生硬地绕开了话题，只哀求道，“快去吧陈大哥，若是被别人抢了去，可就麻烦了。”

男人心领神会地离开，沈曜也终于放下了些心，又回到了客栈的暗处。

瞧着黄昏时候，掌柜终于准备好了一切，陈大哥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坐在马车前，等着在山脚踟蹰的章淇。

“还走吗姑娘？”陈大哥问。

章淇望了望通往山顶的石阶，思虑再三，终于向客栈守门的小二开了口：“方才就一直没人来寻我吗？”

小二迷茫摇头：“连人影都没，更别说寻人的了。”

“罢了。”含着泪，章淇也终于上了车，隔着马车的帘子，抽泣也终于放肆嚎啕起来。

“沈曜你王八蛋！我再也不会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