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未央宫,已到黄昏时分,刘宏与董太后破例没有让刘俊一起吃饭。
刘俊只觉得背心一片冰冷,这个被钉在历史耻辱柱上的男人第一次在他面前展露出精明的一面。
盘踞在至高无上的那张宝座之上,看着你们一群人在斗得你死我活,用清流制肘宦官,用宦官干掉外戚,自己再干掉宦官。
自己与卢植那点破事,人家问都不用问便一口叫破。
这他娘的就是被历史记载的昏君?他不昏的时候有多厉害?刘俊开始对历史上的一些东西持怀疑态度。
愰惚间,又走回到了小院门口,却见典韦正站在大门口外,双手交叉环抱于胸看着自己。
“大哥,四哥叫我去接你呢!”
:嘿嘿,我又不是小孩,还用你去接。”一抬头间,却见门楣上依然是没有匾,“五弟,明日去做一个赵府的横匾挂上去。”
刘俊拍了拍典韦肩膀,指了指门头。
“好咧!”典韦对于刘俊的命令,从来不问为什么,大哥交代下来
他就直接去办。这样的部下估计谁都会喜欢吧。
院子里早就是宴开数席,一些吃食准备得七七八八了,张任师兄弟三人平时也只是忙着工作,也不曾请仆僮,依然是维持着镇北军那种自己动手的作风。
而这帮赤影卫本就是镇北军挑出来的老人,自然也是轻车熟路。注定了又是一个东倒西歪的夜晚。
未央宫内,刘宏看着呆坐的老娘,不由得轻笑道,“娘莫要担心,宫中这点破事难不倒我,只是宏儿下不去手啊。”
刘宏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毕竟那也是朕的皇后,辩儿的亲娘啊。”何太后闻言,身躯微颤,她又何尝不知自己儿子的难处。
“或许,宝儿是对的,既然我下不了这个狠心,说让那帮书呆子出头吧。”刘宏眼神迷离,仿佛看到了什么。
刘志宅心仁厚,施行无为而治,百姓安居乐业。这一无为却是把权力变相地推向了外戚,可自己接手这大汉江山后,内有外戚专权,外有羌胡作乱,这汉室天下,早已千疮百孔。
刘宏深知,若要重振汉室雄风,必要铲除奸佞,改革弊政。
何太后看着儿子忧心忡忡的样子,心疼不已。
“吾儿后宫之事,自当自己去解决,母后会全力支持你的。”何太后不由自主地伸手轻抚着刘宏的脸颊,这段时间的煎熬让自己这儿子可是清减了不少。
刘宏看着自己的母亲,脑海里翻滚过一幕幕幼时跟随着母亲在河间生活的那段艰苦日子。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
刘宏的父亲早逝,他虽继承了候爵之位,然祖上留下来的产业并不多,那高大的解渎侯府也因生活所迫卖给了当地的富豪,随着刘俊的到来,生活更是变得一地鸡毛。
母亲为了生计,每天都要辛苦地劳作,而刘宏也会尽力帮助母亲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照顾更加小的刘俊。
“娘,娘,我抓到一条鱼了。”刘宏依希看到了那个满头泥污的自己,正光着膀子,手里正拿着一件破衣,破衣里正裹着一条大鲤鱼,鱼儿正在不停地挣扎。
在另一边的一个小破屋内,正有一个宫装妇女正牵着一个小男孩的手看着光膀的自己,“宏儿真棒,学会捕鱼了。”满脸的喜悦与慈爱。
“哥哥”宫装妇女手中的小男孩挣脱了娘的手,蹒跚着向光膀的自己走来。
“来,宝弟,哥给你鱼。”名副其实的一记鲤鱼打挺便将那蹒跚学步的小男孩撞倒在地。
小男孩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光膀男孩赶紧上前,“宝弟莫哭莫哭,哥等下就做鱼汤给你吃,很香的!”
小男孩似懂非懂地看着自己的小哥哥,似乎听明白了自己哥哥的话。
突然,所有的画面俱已破碎,变成了董太后那张慈祥的脸,而慢慢地,董太后那张脸又变成了窦太后那张死不瞑目的脸庞。
刘俊说窦太后死不瞑目,那是在某种空泛的说法,一种泛指。
刘宏却是亲眼目睹窦太后的死相,那直勾勾的眼神曾数次出现在他梦里。一直在追问,为什么他这个皇帝会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人害死。
他对窦太后有亏心,更是吓得猛然一惊,回过神来。
抬头一看,繁星满天,已是三更半夜,自己的娘,不知何时已然离去。
刘宏掀开身上那件还带着母亲体味的长袍,看着满天星斗,呆呆伫立,彻夜不眠。
大朝会!
刘宏瞪着如兔子般的眼睛看着一众死气沉沉的大臣,心中直骂娘。
“众爱卿,可有本奏?”刘宏扫视了一圈下面的大臣。
底下一片死寂,刘宏心中暗骂,一群饭桶。
“禀报皇上,平原王刘俊殿外求见!”有一高大太监躬身上前回禀,正是吕强。
“好,速宣上殿来!”
“喏!”吕强领命离去,未至半刻钟,复领一人上殿。
刘俊这次算是第一次出现在这种大朝会。原来校场比武也好,北军相送也罢,都不是这种满是规矩的地方,咋办?
昨天刘宏也没告诉他有什么礼节礼仪要注意的啊?
跟风呗,哦,不,是跟人!
见吕强停下了脚步,刘俊也随之停下,“臣弟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脑子里不断翻滚着以前看的电视剧的一些情节,估摸着这样应该没错,一边高呼万岁一边双膝下跪。
确实把两旁的百官吓了一大跳,其实,汉朝时代对这些礼节并没有那么严格。
刘宏见刘俊如此,却甚是高兴,“吕公公,快快替朕扶起平原王!起来说话,起来说话!”
刘俊顺势便站了起来。
“皇上,臣弟此番上朝,只为恳请解除党锢!”没有拖泥带水,刘俊单刀直入,反正,他昨天可是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了。刘宏该拿的主意也早拿了。
“诸位爱卿意下如何?”刘宏扫了一眼众大臣。
“臣附议!”说话的正是太尉杨赐!
刘俊的话虽如惊雷,但自从卢植赶回乡,解除党锢便成了一个禁忌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