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振云一口答应了林朝阳的邀请,有改善伙食的机会,他怎么会错过?
当然了,朋友聚会也是很重要的。
两人正说着话往外走,于华突然跑出来,说想蹭林朝阳的车去小六部口胡同看电影。
“那一起去吃个饭吧。”
鲁迅文学院所在的十里堡在后世的东四环外,于华他们这些学员进一回城不容易,能搭个林朝阳的顺风车,还能蹭饭,于华一路上都是兴高采烈的。
晚饭是在翠花胡同的悦宾饭馆吃的,这里是燕京第一家个体经营的餐厅,早几年刚开业时林朝阳和陶玉书一家人还来给捧过场。
跟几年前相比,悦宾饭馆没什么变化,灰墙窄门,红色的门头上挂着“悦宾”二字。
三人进门等了一会儿才有桌,林朝阳请客,怕刘振云和于华不好意思点菜,一口气点了蒜泥肘子、锅烧鸭、面筋塌白菜等五道菜。
刘振云看着菜单,林朝阳刚才点的这几道菜加一起花了快15块钱,放在三年前,顶多12块钱。
他不由得感慨一句:“这两年物价涨的太快了!”
改革开放这些年来,国内的经济有了长足的发展,不过问题也随之而来。
经济发展过快,导致信贷发放过猛,市场上的钱一多,就形成了通货膨胀。
这些年中央一直在为遏制通货膨胀而努力,81年就有过一次通过大砍基建项目来调整经济。
但那种手段类似于休克疗法,通货膨胀是被遏制下去了,可经济也一下子失去了活力。
所以在85年中央又提出了“软着陆”,即通过数年的政策释放来缓解经济过热以及通货膨胀问题。
现在看,经济过热问题是得到了缓解,但通货膨胀却不可避免。
今年前几个月国内的cpi增长超过了5,对于已经几十年没有经历过物价大变动的国人来说,这样的通货膨胀速度已经超出了他们的心理承受能力。
“物价上涨还是有好处的,大家不是都说嘛,‘物价涨一半,工资翻一番’。”于华笑嘻嘻的说。
“要真那么简单就好了,通货膨胀一起来,可不是想控制就能控制的住的,尤其是基本生活物资价格的上涨……”
刘振云是燕大毕业,又在《农民日报》工作,说起经济理论一套一套的,于华被他说了几句就不嘻嘻了。
聊了一阵,刘振云才叹了口气说道:“朝阳,真羡慕你啊!”
刘振云口中的“羡慕”,不单是指对创作才华,更主要的是对名利。
上学时,大家对于这些事也没什么概念。
直到工作以后才明白林朝阳能在短短三两年之内便红遍中国是个什么概念,最主要人家作品部部畅销。
如果现在要评选中国文坛首富的话,把林朝阳放在第二位,应该没人敢说自己是第一。
刘振云去年结了婚,妻子就是在燕大时的女朋友郭剑梅。
原本夫妻俩都上班,一个月收入加在一起快两百块钱,生活也还算滋润。
可今年女儿出生,刘振云就感觉生活质量不如从前了。
说起家庭生活,刘振云的脸上有疲惫,但同时也洋溢着幸福。
“你们兼职写作收入已经算不错了,既有工作,又有稿费。等那天作品出版,就能赚一大笔钱。”
刘振云和于华现在都是以短篇写作为主,中篇都没写几部,自然谈不上出版,二人都觉得这种事太遥远了。
“我不用出版,能像谟言那样改编一下就行。”
谟言的《红高粱》被林氏影业相中改编,一下子拿了三千多块钱,于华得知后馋的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林朝阳笑眯眯的对他说道:“你好好写,以后肯定有机会改编。”
于华闻言备受鼓舞。
吃完饭,于华邀请刘振云去看电影,刘振云拒绝了,他还得回家带孩子。
等他离开,林朝阳拉着于华回到了小六部口胡同。
下车后,于华便一头扎进了西院的作者之家。
年初林朝阳将杜峰录像厅淘汰下来的两台录像机放到了西院,这录像机立刻成为了李拓等人的香饽饽。
他们到处淘换录像带,然后一堆人凑到西院放电影,还把每周六晚上定为了“电影之夜”。
一进屋,里面坐了七八个人。
于华便见李拓在鼓捣录像机,他兴致勃勃的问:“今天看什么?”
祝伟脸上的笑容很神秘,“好东西!”
于华听完更好奇了,追着祝伟问,那边李拓弄好了录像机,说道:“《野草莓》,看过没?”
“没看过,不过我听说过。”
李拓点点头,“英格玛·伯格曼,你肯定听过,那是大师级的人物。三次奥斯卡最佳外语片,欧洲三大电影节的常客。
这部《野草莓》是他的代表作之一,58年获得过柏林电影节金熊奖,比陈凯戈那部《孩子王》的银熊奖还高一级。”
李拓前几年的主要精力从小说转移到了电影上,还辅佐妻子张暖心拍了两部电影,因而对英格玛·伯格曼这样的世界级名导自然如数家珍。
听着他的介绍,于华顿时肃然起敬,大师啊!
神色间满是期待。
说话的功夫,电视荧幕上开始出现画面,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这部《野草莓》的录像带已经被转录了多少手,画面变的有些模糊,还经常出现录像带破损后的闪亮条纹。
而且录像带还没有翻译,大家并不知道里面的人物在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