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翙将炭盆内的火拨得高了些,然后才将苏见羽按在一旁,让他先将身子暖了再说。
少年安静地坐在炭火旁,不言不语的模样,仿佛一潭死水。
明翙心疼得很,又让墨书去准备吃的来。
相思打起帘子,也顾不得行礼,快步走到屋中,凑到温玉茹脸旁耳语了几句。
温玉茹皱起眉头,面上有些焦急,“可说是因为什么没有?”
相思摇摇头,“没说,现在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怕禁卫军要拿人,夫人,你要不要去一趟。”
温玉茹还未开口,明翙便止住了她,“大嫂嫂暂且别去。”
她已经安抚好了祖母,让祖母冷静以待,不管禁卫军如何发难,明家自岿然不动,一切等二哥消息,禁卫军顾忌二哥,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来,这次恐怕是长乐公主的下马威,恐吓二哥的,因而她们更要沉得住气。
温玉茹打发了相思,拘谨地坐在罗汉床上,秀丽干净的眼眸轻轻看向明翙。
明翙忙完苏见羽的事儿,拍了拍裙摆上的雪粒,坐到她身旁,莞尔一笑,“大嫂嫂别担心,此时公主与二哥正在拉锯,我们要先稳住,才不会乱了二哥的计划。”
自从明禛进了大理寺,温玉茹的心就没落在实地过,这会儿听明翙这般说,那颗心才稍微稳定下来,说来也奇怪,她是打定了主意年后要与明朔和离的人,也听大夫人的话,将庶妹接进了侯府,明朔与庶妹也相处得格外融洽,好几个夜里,明朔都宿在庶妹房中。
她哭过,难受过,也痛苦挣扎过。
她挣扎出来了,也找到了那能替明朔医治腿的神医。
将神医带进侯府后,她和离的心意越发坚定。
可前几日,侯府突然遭难,她想和离的话,也就不好向老夫人说出口来了,怕旁人说她薄情寡义。
如今她与明朔相看两相厌,就算见着了面也只有冷漠,她纵然心中酸涩失望,也不知该如何面对,所以才想与明翙说说话,让她帮自己拿个主意,“四妹妹,世子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明翙没明说,“二哥总不会让我们出事儿的,嫂嫂放心。”
明禛行事,温玉茹向来没担心过,踌躇许久,她才缓缓开口,“四妹妹,你先前说的那位神医,我已经找来了,你大哥哥的腿应该能治好罢?”
明翙眉眼弯起,亮了亮眼眸,“这是好事儿啊,那神医四处游历,能被大嫂嫂找到,说明是大嫂嫂的机缘到了,大哥哥的腿一定会好起来的。”
温玉茹笑了笑,心脏的位置泛着尖锐的疼,有种说不出的苦涩感,但更多的是无助。
“他的腿能治好,我也就无憾了。”
“大嫂嫂,你怎么了?”
温玉茹是个藏不住眼泪的人,听到明翙关切的话语,眼眶一酸,落下泪来,可她脸上又带着笑,那酸涩的笑容,让人见了越发心疼。
明翙声音都放轻了,“可是大哥哥同大嫂嫂说了什么?”
夜里有些冷,温玉茹嘴角微抿,眼底有泪花闪烁,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让泪珠子掉下来。
“也没什么,只是庶妹进府那晚,我们吵了一架,我便同他说了和离。”她温声一笑,轻声说,“他答应了。”
明翙一愣,没想到事情已经发展了这个地步。
温玉茹安静的垂着眸,微翘的嘴角牵引出更多抑制不住的泪,那抹笑,既是悲伤,又是自嘲,“我也就想着最近找个机会与祖母谈谈和离之事,只是世子突然被带走,我也知道现在不是与侯府撇清关系的时候,四妹妹,你应该了解我,我不是个怕事的人,也不怕同侯府共患难……哪怕让我陪你们一起去死,我也是愿意的。可明朔有了庶妹,片刻也容不得我……昨日他已经写了放妻书,冷眼让我滚出侯府,我也不愿厚着脸皮再在侯府待下去了。”
明翙眉心微蹙,紧紧握住温玉茹的手,“大嫂嫂……”
温玉茹笑容发酸,心口涩涩地疼,“我没事儿,四妹妹不用担心我,我同父母写了信,母亲说明日派人来接我,我今儿来,就是来同你告别的……”
“大嫂嫂……”明翙视线落在温玉茹的小腹上,上辈子的时间线与这辈子并不一致,她不确定温玉茹现在有没有怀上大哥哥的孩子,不过明朔故意逼温玉茹离开,并非对她没有情意,而是太想让她活着,所以才故意冷着她,让她伤心欲绝的离开。
明翙略带迟疑,复又嫣然一笑,本想先告知大嫂嫂真相,想来想去,还是要让大哥哥吃一番苦头,不然他日后绝不知道如何珍惜眼前人。
“那好,大嫂嫂只管先回温家住着,好好在府上休养身子,等二哥从大理寺出来,我来温家看你,可好?”
如此,反而轮到温玉茹疑惑了,“四妹妹不劝我?”
“我劝你做什么?嫁给大哥哥这样的男人,六年未孕,又不一定是大嫂嫂你的问题,说不定就是大哥哥自己不能生,凭什么最后都怪在女人头上?大嫂嫂及时止损,是聪明的选择。”明翙提唇,笑得洒脱,“反正大哥哥也不稀罕大嫂嫂了,那大嫂嫂回了家,只管相看别的优秀男子便是,不必给大哥哥留情面。”
温玉茹本来满腹心酸,被明翙这么一说,不免自嘲,“我这样的残花败柳,哪还能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