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凌鹤带着斯年来到了街角一家拉面店。还未进门,那浓郁的面香便如顽皮的孩童,迫不及待地钻进斯年的鼻腔,店内腾腾的热气仿佛温暖的大手,瞬间将人紧紧拥抱。
刚一进门,老板就热情地招呼起来:“哎,小兄弟,好久没看到你了,你的那个死党今天怎么没有一起来啊?”
陈凌鹤的脸色微微一沉,眼神中瞬间被悲伤填满,缓缓说道:“他以后都不会来了。”
老板敏锐地觉察到了陈凌鹤的情绪变化,知趣地不再追问,转而说道:“还是照旧一碗加 3 个荷包蛋吗?”
陈凌鹤点点头,应道:“嗯。”
他们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在等待拉面的过程中,陈凌鹤的思绪如脱缰的野马,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那段痛苦的回忆之中。
小升初那年暑假,阳光炽热而灿烂。陈凌鹤和阿泽,这对形影不离的死党,如同往常一样,怀揣着满心的期待奔向水库。水库的水面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仿佛镶嵌着无数颗璀璨的宝石。他们并肩而坐,一边闲聊着学校里的趣事,一边紧紧盯着水面,盼着鱼儿快快上钩。
那时的他们,几乎无时无刻不在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课间休息也凑在一块儿。分享着彼此的喜怒哀乐,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心思。他们曾一起在操场上肆意奔跑,一起为了一本漫画书笑得前仰后合,一起为了考试成绩不理想而互相鼓励。一起来吃拉面,每次都要跟老板说加三个荷包蛋。老板还嘲笑他们两是蛋桶,他们总是嘻嘻哈哈地回应着,毫不在意。
然而,当他们等待着大鱼上钩时,可怕的意外却突然降临。陈凌鹤不小心将鱼竿掉落水中,阿泽脱下手表放在一旁,费尽力气伸手去捞,却不慎跌落水里。陈凌鹤一只手牢牢抓住水库旁的石头墩,另一只手想要抓住阿泽,可是无济于事,眼看着阿泽渐渐往下沉,陈凌鹤拼命地呼救,声音在空旷的水库边显得那么无助和绝望。但最终,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阿泽被无情的水淹没,直至永远地躺在了水库底。
阿泽葬礼那天,天空阴沉沉的,仿佛也在为这个年轻生命的消逝而悲泣。陈凌鹤怀着无比沉重和愧疚的心情来到了葬礼现场。
他一身黑衣,脚步沉重,每一步都仿佛有千斤重。当他踏入灵堂的那一刻,阿泽的父母看到了他,原本悲痛欲绝的眼神瞬间充满了愤怒。
阿泽的妈妈冲了过来,指着陈凌鹤的鼻子骂道:“你还好意思来?都是因为你,我的儿子才会走!”
陈凌鹤低着头,眼底弥漫着一团浓雾,声音颤抖着说:“阿姨,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阿泽的爸爸也走了过来,愤怒地吼道:“对不起有什么用?能让阿泽活过来吗?你给我滚,我们不想看到你!”
陈凌鹤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他们的咒骂声如雨点般砸在自己身上。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为什么死的是我的儿子?你这个扫把星!”阿泽妈妈声嘶力竭地哭喊着。
“你毁了我们的家,你给我走!永远别再出现!”阿泽爸爸的声音充满了绝望和愤怒。
陈凌鹤咬着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他说道:“叔叔阿姨,我知道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我愿意用我的一生来赎罪。”
阿泽妈妈说:“赎罪是吧?好啊,你现在就去死,你去死啊,你现在就去死啊,现在就去陪我们阿泽啊。”
……
被赶出来的陈凌鹤,失魂落魄地站在门口,泪水肆意流淌。他觉得自己的心仿佛在那一刻被彻底碾碎,再也无法拼凑完整。
自那以后,陈凌鹤的世界彻底崩塌了。他把自己封闭起来,拒绝与外界交流,曾经那个阳光开朗、充满活力的少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不再相信友情,觉得自己是个带来厄运的灾星,不配拥有朋友的陪伴。
他的生活变得混乱不堪,每天过得浑浑噩噩。晚上,他常常找个网吧通宵游戏,试图在虚拟的世界里寻找一丝慰藉。白天上课就倒头就睡,对老师的授课充耳不闻。他不敢在夜里睡觉,害怕一闭眼就会看到阿泽那张被鱼儿咬到面目全非的脸,那恐怖的景象如同梦魇一般纠缠着他。
他开始出现幻听,阿泽妈妈的咒骂声在耳边如影随形。“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你赶紧去死。”那些话像一把把锋利的刀,一次次割破他脆弱的心。
他觉得自己是个罪人,是自己的失误导致了阿泽的离去。深深的自责和痛苦如黑洞般吞噬着他的灵魂,曾经的梦想、对未来的憧憬,都在那一刻化为泡影。
直到那一天,陈凌鹤在网吧里通宵,神情麻木地盯着屏幕。这时,一群小混混走了过来。
“小子,这手表哥哥看上了。”黄毛眼神贪婪的盯着陈凌霄嗯手腕。
陈凌鹤不为所动。
“聋子?老子跟你说话呢,听不到吗?”黄毛有点面子挂不住。
“去,把那块表给老子脱下来。”说罢示意身旁的小跟班。
陈凌鹤本已破碎的内心此时被愤怒填满,他开始反抗,与这群小混混发生了激烈的冲突。
小混混们把他拖到了巷子里,对他拳打脚踢。陈凌鹤倒在地上,身体承受着一波又一波的重击,表最终还是没护住,他觉得自己快要死掉了。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挣扎的时候,是斯年出现了。
斯年蹲下身来,轻轻扶起陈凌鹤,看着他满脸的伤痕,帮他擦拭血液,陪他等救护车到,怕他陷入昏迷,不停跟他说话,鼓励他:“你要相信,你的生命中有还未发生的奇迹,一如再冷的冬天,阳光依旧带着丝丝暖意。”
那一刻,陈凌鹤望着斯年,仿佛在无尽的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微弱却又无比温暖的光芒。
虽然阿泽的离去始终是他心中无法抹去的伤痛,但他开始尝试带着这份伤痛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