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峦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有人想给皇帝送钱,却苦无渠道,就会想方设法从我手上把黄珊瑚买回去,是这意思吧?”
“对。”
张延龄肯定地道,“但这其中有个问题,这件东西是好看,在喜欢的人眼里宝贝得不得了,但在更多人心目中其价值并不高,说白了,买块黄珊瑚回去只能当作装饰品,增值的可能几乎为零,几乎毫无实用,人家凭什么要买?”
“可不是么?这东西又不能吃,又不能穿,脱手的可能微乎其微,很容易砸手里。”张峦对此似乎有深刻感悟。
张延龄笑道:“所以…我们要搞搭售,卖黄珊瑚送琉璃镜。”
张峦好奇地问道:“儿啊,你等等,黄珊瑚没用,你的镜子就有用么?爹不是打击你的积极,实在是你的镜子没啥用,可能还不如黄珊瑚呢。”
瞬间,天又被聊死了。
场面安静下来,带着一种诡异氛围,父子俩对视,大眼瞪小眼。
半晌后。
张延龄突然岔开话题,问道:“爹,娘最近在干啥?我也不兜圈子了,她是在为进宫做准备吧?”
“可不是么。”
张峦还以为儿子是要活跃一下氛围,便顺着话题说下去,“你娘拿到了诰命,马上就是皇后娘娘寿诞,她作为诰命夫人自然要进宫去贺寿,正为穿戴什么而发愁。我看她那一身,就像是个骤然富贵的小老太太一样,就一个字:俗!俗不可耐!”…。。
张延龄问道:“那娘准备以什么作为贺礼,送给皇后呢?”
张峦道:“咋的,去贺寿还要送礼?我从没听说过啊。”
张延龄笑道:“娘自然是可以不用送礼的,或者说送了也没人会留意,但太子对自己的嫡母寿诞,一定是要送礼的。
“我已经为太子和太子妃,也就是我姐夫和姐姐准备了一份不错的贺寿大礼,乃一块三尺见方的琉璃镜。”
“啥?”
张峦站起身来,“你小子,拐弯抹角在这儿等着呢?琉璃镜…送给皇后的?那…那应该不小啊。”
张延龄道:“先前太后非常喜欢琉璃镜,甚至把她自己的那面送给了陛下,方便陛下对着镜子观察自己的病情。后来太后更是主动跟姐姐提出再要一面…”
“是,这件事我知道。”
皇太后主动向孙媳妇索要礼物,说起来非常有面子,是以张峦心情格外激动。
张延龄继续道:“所以我又准备了一块比送给皇后的半身镜更大的镜子,乃全身镜,可以放在地上,远远就能看清楚镜子里的自己。比铜镜的观察距离以及清晰度要高出不知多少倍。”
张峦惊叹道:“哎哟,吾儿啊,你思虑真是周详,送给皇后一面半身大的镜子,然后再送给太后一面全身大的镜子,主次拎得非常清楚,这就很好。你小子以后要是进了官场,一定把上下关系搞得妥妥的。不错,真不错!”
张延龄语气淡然:“趁着众命妇齐聚宫中,姐夫和姐姐亲自把半身镜送给皇后,作为他们晚辈表达孝心的方式,让全天下最有权势的几百号女人同时见到这件稀世珍宝,知道天下间原来琉璃也能造出镜子来,还如此清晰。
“谁拥有一面这样的镜子,光彩照人不说,甚至有可能成为王公贵胄命妇中的佼佼者,然后我们在出售黄珊瑚时搭售一面镜子,会不会有人来买?”
张峦用力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道:“你…你的设想…非常好,但真的…行吗?有人真会为了镜子,掏出那么大一笔银子来?”
张延龄笑了笑。
这件事是否可行,还要看玻璃镜子的发展史。
欧洲当年也有铜镜技术,但玻璃镜还是能被一群工匠所垄断,并以高价维持住专利,成功在欧洲上层社会中流传开来,就是靠垄断和饥饿营销策略。
眼下,他张延龄不过是照葫芦画瓢,把镜子发展史上曾经出现过的事情,重新映照在大明王朝这些上层贵妇身上而已。
张延龄道:“爹,您现在问我,我也回答不上来。反正以后咱们家又不用卖镜子,单靠这个发财,咱的镜子只送,不卖。别人想花钱只买面镜子回去,咱根本就不准他开口。”
张峦笑着搓搓手:“那搭送的镜子,有多大?”
“不能太大。”…。。
张延龄道,“大概也就…一尺见方吧?”
张峦再度关切地问道:“吾儿,别人仿不出来吧?”
张延龄啐了一口,喝道:“我呸,望远镜的事莫非您老忘了?先搞出平板琉璃,再搞定镀银技术…这是一般人研究几十年都完不成的艰巨任务,所以爹您放宽心,这东西十年内别人搞不出来。”
“那就好,那就好啊!”
张峦笑道,“其实你爹我也不是迂腐之人,经你这一说,为父就知道你的意思了。
“你看为父平时都不花什么银子,省吃俭用,但要是你娘想买个什么物件儿,以前就算咱家穷的时候,几两银子的东西咱都买过,尤其逢年过节的还要给你娘买个首饰啥的…
“嘿,这女人的钱,是好赚哈…”
张延龄道:“爹,您这是有过类似的经历,所以才觉得我的主意还不错…可你刚才还说,买黄珊瑚搭售镜子之事不靠谱呢。”
“你爹我这不是图个嘴爽快吗?其实为父就是没想到,原来你还有个姐夫,人家还是当朝太子,随便拿出什么东西来,那都是能引人注目并引发潮流的。”
张峦此时已经乐不可支了。
张延龄道:“所以这件事一定要搞清楚主次,我们先打好基调,乃是为皇宫卖贡品,为了销路更好我们才搭售琉璃镜。
“而顾客把贡品买回去则是对皇帝表达孝心,以及拥有一件我们附赠的奇珍异宝,拿回去给他们家中女眷用来炫耀显摆…我们可不是为了谋私利。”
张峦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对对对,吾儿你说得很对。咱是为陛下分忧,肯定不是为自己牟利。
“嘿,咱是那种人吗?儿啊,你的镜子…都造出来了吧?有什么麻烦事,需要为父帮帮你吗?银子什么的够用不?
“要不再给你点儿银子,一百两…就当是为父送给你的零花钱,你看如何?”
张延龄翻个白眼,哭笑不得:“行了,爹,您别在我这儿献殷勤,有时间买东西送给娘去。别以为我不知道您在李孜省别院中做的那些事,要是让娘知道,您就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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