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小狐狸明帮楚王,实际暗中相助着然儿?楚王不过是他显示不偏不倚,两不相帮的手段?
韩宅,书房之中——
内阁首辅韩癀坐在条案之后,面色凝重,窗外的雨声拍打在窗扉,让这位朝堂重臣心神不宁。
忽地,狂风吹动门扉的咣当声音响起,颜宏步入内书房,拱手说道:“兄长唤我?”
韩癀将手中的书册放下,温和目光缓缓投向颜宏,问道:“常州府的案子究竟怎么回事儿?”
颜宏愣怔了下,说道:“兄长,我也不知。”
韩癀面色阴沉如铁,说道:“这样大的案子,南京不可能没有动静,常州籍贯的数十位致仕官员都在南京,如果说这次没有他们的身影,我是不信,陛下这次龙颜震怒,派遣了卫国公南下,江南说不得又是一阵腥风血雨。”
这段时间,这位大汉的内阁首辅同样是焦头烂额,身陷科举舞弊丑闻。
“那一条鞭法,不过是俭省收税之时的浮费,并无不妥之处。”韩癀沉吟说道。
颜宏道:“但清丈田亩却是实打实的恶政,如今江南的日子也不好过,朝廷年年用兵,刚刚打赢了北疆,西北又再次大动干戈。”
“户部还算宽裕。”韩癀目光幽沉,说道:“比之往年也未差多少。”
得益于贾珩盐务、海关的开源、以及番薯的输血抢救,现在的陈汉虽然打了几场仗,但国库情况还算良好。
“兄长,如果只是今岁夏粮和秋粮多征收一些,那江南尚可接受,但这高仲平清丈田亩是要掘了江南的根,有些事如何经查?”颜宏道。
韩癀道:“不清丈田亩,这一条鞭法也就无从谈起,如今常州府的那些人明火执仗地对抗朝廷,只会引来更为严酷的镇压,卫国公从河道至盐务,同样屡兴大狱,江南那边儿是对手吗?”
颜宏道:“兄长,听说不是常州一地,是整个江南,那卫国公如果非要违背大势,那就可能一省皆反,东南震动。”
韩癀眉头紧皱,目光咄咄看向颜宏,道:“那时候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颜宏道:“朝廷这些年盘剥江南甚重,处处防范,江南士民的怨气不是一日两日了。”
自前明以降,江南赋税尤重,等到陈汉立国,因为在夺取天下的过程中,以南伐北,其实是得了江南士人的支持的,但立国百年以后,尤其是崇平帝即位以后,北方灾情连绵,又重新回到以北制南的路上。
韩癀眉头紧皱,沉声道:“都是为了大汉的江山社稷,此事不要再说了,也让他们安分一些,不要低估了圣上和朝廷的决心,现在虏寇之患稍缓,圣上心怀大志,正是大展宏图之时。”
颜宏一时讷讷无言。
荣国府,大观园,稻香村——
正是傍晚时分,园圃之中的一棵红杏笼罩在朦胧烟雨之中,湿漉漉的雨珠悬挂在枝叶之间。
而一方长条书案前,坐着一个丽人,身穿绾色丝绸长裙,上面印有小枝梅花,比起往日那兰色裙裳多了几分明媚,此刻手腕如凝霜,正在拿着毛笔写字,小楷娟秀干净,其上写着:“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曹氏抬眸看向那兰色衣裙的丽人,倒也看不出这条幅有什么名堂,轻声说道:“他应该这两天就要回江南了。”
李纨柔声道:“嗯,听前院说了。”
曹氏诧异说道:“你不去江南探探亲?”
李纨放下毛笔,说道:“一晃这么多年,兰哥儿在京里,我还有些放心不下。”
曹氏笑道:“兰哥儿现在不是好的,有他珩叔在,将来至少也得中个进士。”
李纨秀丽脸蛋儿浮起浅浅红晕,柔声道:“就看兰哥儿他的缘法了。”
那人那般欺负着她,应该会善待兰儿的。
曹氏目中不无艳羡之色地看向李纨,说道:“等你将来再有了孩子以后,习武从军,也能封个爵给你。”
李纨脸颊羞红如霞,嗔恼说道:“什么孩子,婶子浑说什么呢。”
每次那人欺负她的时候,都…这样下去,迟早会珠胎暗结,她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素云柔声说道:“奶奶,大爷过来了。”
两人正在说话的功夫,忽而见着一个蟒服少年,昂然而入。
正是从咸宁公主府返回的贾珩。
贾珩进入厅堂之中,看向曹氏,说道:“曹婶子。”
曹氏丰润脸盘上笑意灿烂,说道:“珩大爷,这是过来了。”
她就知道,这位国公爷放不下她这位侄女,这才几天没有见,就过来了。
李纨脸颊羞红,芳心砰砰直跳,连忙放下毛笔,显然没有想到贾珩会过来,想要将书写好的条幅收走,却觉得一阵手忙脚乱,连忙离了书案,向着贾珩迎去。
贾珩看向李纨,说道:“纨嫂子,过来寻你有点儿事儿。”
李纨秀眉之下的莹润美眸浮起阵阵羞喜,说道:“珩兄弟,什么事儿?”
曹氏给一旁的素云和碧月使着眼色,然后悄悄退出了厅堂。
贾珩缓步近前,笑了笑说道:“后天就要前往江南,想问纨嫂子去不去?也好去探探亲。”
见那少年过来,李纨心下就有些慌乱,不知为何又起了一阵尿意,裙下的绣花鞋并拢了几许,颤声道:“珩兄弟,我…”
这人不会又要把着她…
“纨嫂子也有许多年没有回金陵了吧,这次随着一众姊妹去金陵看看,也去探望探望在安徽巡抚任上的伯父。”贾珩说着,近得前来,拉过丽人的纤纤柔荑。
李纨素手被贾珩拉着,玉颜上顿时浮起酡红,鬼使神差问道:“珩兄弟…想让我去吗?”
话一出口,芳心惊跳。
天呐,她怎么能问这些?
贾珩愣怔了下,看向垂下螓首,羞红了一张如玉脸蛋儿的丽人,说道:“自是想纨儿去的。”
说着,轻轻将李纨拥在怀里,说道:“纨儿这是写的什么?”
这桌子还是上次他的挥墨之地。
贾珩拉着李纨来到书案后坐着,看向那条幅之上的黑白字迹,问道:“这写的是我那副对联?”
李纨声若蚊蝇地“嗯”了一声,脸颊滚烫如火。
方才心绪不宁,就随意写了两句,谁知这人竟这么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