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韶默然片刻,说道:“京中诸御史弹劾子钰封王之事,最近京中颇多非议之声,疑子钰心有异志?”
这会儿,甄兰也转眸看向贾珩,修丽双眉蹙了蹙,那双狭长、清冽的熠熠妙目之中,不由现出一抹关切之色。
贾珩道:“当日,含元殿上,当着宪宗皇帝的面,贾某已将话说得清楚,彼等当时不敢旗帜鲜明站出来反对于我,事后却上疏弹劾,行暗箭伤人之举,实在让人不耻。”
甄韶有心想说,当时正值东宫继位,为体面而计,诸御史言官皆被内阁首辅拖拽而走,如何没有反对之言?
贾珩端起茶盅,轻轻呷了一口,说道:“暂且不予理会。”
甄韶闻听此言,点了点头,也不多说其他。
甄应嘉道:“太后拥新帝垂帘听政,外无倚靠,子钰当好好辅佐才是。”
贾珩面容肃然无比,低声说道:“新帝年幼,朝野大政尚需内阁军机诸臣,共同绸缪。”
他的确会好好辅佐,本来就是他的女人和孩子。
甄韶眉头挑了挑,沉静目光氤氲浮起一抹担忧之色,朗声说道:“子钰,先前璘儿和珏儿,因为新皇遇刺一案,而得牵累,子钰,宫中现在宿卫宫禁,难免孤掌难鸣。”
贾珩点了点头,朗声道:“宫中禁卫如今皆是拣选京营骁锐之士,两位世兄先前在金陵城,主要从事缉捕盗贼诸事,不如前往五城兵马司或者京兆府为官。”
这显然是甄家想要拿回兵权,故而,以此向他提出要求。
但宫城的禁卫兵权,他肯定是要抓在手中,否则,哪天进宫议事,被前后相堵在宫道上,被人剁为肉泥。
一股何进的即视感。
甄韶问道:“那珏儿和璘儿去往五城兵马司和京兆府?”
贾珩点了点头,叙道:“五城兵马司尚缺一副指挥,甄家世兄可以前往五城兵马司实领其职。”
他如果想要压制文官集团,就不能不利用甄家外戚的力量,或者说,不能和甄家人的关系太过恶劣。
当然,也不可能恶劣,他四个女人都是甄家的女儿。
贾珩在甄家用罢饭菜,倒也不多做盘桓,护送着甄兰和甄溪两姐妹,一同返回宁国府。
宁国府,书房之中——
贾珩端起一杯茶盅,轻轻喝了一杯茶,目光温煦,心神莫名。
甄兰这会儿放下手中的茶盅,声音娇俏几许,道:“王爷,今天父亲说,京中的科道言官都在上疏弹劾王爷。”
贾珩感慨说道:“是啊,少不了这一遭儿。”
甄兰眉眼间笼起担忧之色,凝睇而望那蟒服少年,道:“王爷打算不予理会?”
贾珩点了点头,目光闪烁了下,朗声说道:“先不怎么管着,等后续再看不迟。”
他也不可能大开杀戒,否则,真就是越中四谏,成全了科道言官的美名。
换句话说,此举会激起天下士大夫的同仇敌忾之心,彻底沦入奸臣之流。
甄兰柳眉弯弯一如月牙儿,晶莹清澈的眸光莹莹如水,关切说道:“王爷也需防备着,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这会儿,甄溪说话之间,从不远处绕将过来,帮着贾珩捏着肩头,那张眉眼灵动的玉颜,脸蛋儿酡红如醺,远而望之,可见明媚动人,低声道:“珩大哥先去歇着吧。”
贾珩赞了一句道:“溪儿的手艺是愈发灵巧了。”
甄溪那张秀丽、明艳的玉颊羞红如霞,轻轻应了一声,朗声道:“珩大哥。”
甄兰关切说道:“珩大哥,最近御史弹劾的事儿,你打算怎么应对?”
贾珩想了想,朗声说道:“先自不予理会,之后将内阁整理一番。”
之后,他需要一个契机,对内阁诸阁臣进行清理,或者说,将李高两人赶出内阁,建立一个可以完整贯彻自己意志的内阁。
甄兰点了点秀美螓首,面上若有所思,轻声说道:“内阁当中,诸阁臣,除却林姑父之外,皆与王爷不协,王爷是需要换上自己的人。”
贾珩道:“首先要将最有敌意的吕绛调离神京,前往南方督导、检验新法施行事宜。”
甄兰想了想,问道:“李高两人呢?”
“此二人,暂时还不好轻动。”贾珩想了想,低声说道。
李高两人身为宪宗皇帝留下的顾命大臣,三朝元老,又有新法之功护体,朝野赞誉,实在不好妄动,而且甄晴那边儿也未必同意。
内阁,武英殿 因为齐昆前去监修皇陵,林如海督办海关筹建事宜,殿中只剩下李瓒、高仲平以及吕绛三位阁臣。
内阁首辅李瓒一袭绯红官袍,腰缠犀角玉带,其人头戴一顶黑色官帽,落座在小几之畔的梨花木椅子上,手旁的茶盅正在冒着腾腾热气。
其人眉宇冷峻,面上如覆霜色,思量着最近密集的弹章奏疏。
“元辅,都察院的御史弹劾的奏疏都在这里了。”高仲平快步而来,凝眸看向那落座在梨花木椅子上的李瓒叙道。
李瓒瘦松眉挑了挑,抬眸看向高仲平,问道:“卫王可曾看到这些奏疏?”
高仲平摇了摇头,说道:“卫王这几天都在府中陪着妻妾,他未必会看宫抄和邸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