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不居,时节如流。
不知不觉就是三天时间过去,自宪宗皇帝下葬已有三日,京中局势似乎又重新恢复了平静无波。
不过,正如贾珩先前所料,京城之中科道御史上奏弹劾的奏疏,经由通政使司递送至内阁阁臣的案头儿,摞起来就有好几层高,都是弹劾贾珩专权跋扈,僭越封王。
而这一日,贾珩与甄兰和甄溪两人,乘着一辆车辕高立、帷幔挂起的马车,在锦衣府卫的扈从下,向着位于京城的甄宅驶离而去。
神京城,甄宅 甄应嘉这边厢,落座在厅堂之中的一张红漆梨花木椅子上,苍老、儒雅的面容上满是惬意之色。
虽然新皇刚刚登基,就不幸罹难驾崩,但自家的外孙登基,女儿也成了皇太后,甄家外戚势力更无人可以制衡。
这会儿,落座在一旁的甄韶,朗声说道:“今天,子钰不是要和兰儿、溪儿一同过来?这会儿应该到了吧。”
“应该在路上了。”甄应嘉面上挂着繁盛笑意,说道:“子钰现在今非昔比,已经贵为亲王之爵了。”
就在这时,一个青年小厮进入厅堂之中,欣喜不胜说道:“老爷,卫王来了。”
少顷,只见那蟒服少年与甄兰和甄溪的手,快步进入厢房之中,看向甄应嘉和甄韶。
甄兰朝着两人盈盈福了一礼,端美云髻之下的那张白腻玉颜秀美、端丽,轻声说道:“见过大伯,二伯。”
甄兰是甄家老三甄轩的女儿,至于甄溪则是甄家老四甄铸的女儿。
甄应嘉那张白净、儒雅的面容上满是笑意,道:“子钰过来了。”
贾珩朝着甄应嘉拱手行了一礼,唤了一声,说道:“世伯,许久不见。”
甄应嘉起得身来,白净、儒雅的面容上堆起热切笑意,朗声道:“子钰无需多礼。”
依稀记得当初初见眼前少年之时,那时少年还只是伯爵,现在已经贵为亲王之尊,其人可谓平步青云,一日千里。
如今更是甄家的臂助。
两人寒暄而毕,重又落座下来。
甄应嘉点了点头,目光闪烁了下,温声道:“如今宪宗皇帝已经出殡归葬,新君年岁尚且年幼,子钰觉得国政接下来,当以何为重?”
贾珩放下手里的茶盅,目光莹莹如水,朗声道:“现在朝廷诸事大定,当在裁军、海贸诸事,九边核定之事,过几日,北静王将前往边关察边关之烽堠之敌情,酌情裁减边军。”
他现在不可能离开神京城,否则,内阁必然趁机收揽兵权,谢再义、蔡权等人也未必斗得过这些老狐狸。
甄应嘉手捻颌下几缕灰白胡须,赞同说道:“子钰说的是。”
贾珩道:“甄世叔也可以一同前往边关,察边关之隘情,在几年之后,朝廷可能会向准噶尔大举用兵。”
甄韶点了点头,虎目不由亮了一下,朗声道:“我也原有此意,朝廷打算何时向准噶尔用兵?”
朝廷向准噶尔用兵,那么他也就有了封侯可能,将来为子孙打下一份基业。
贾珩剑眉挑了挑,目光闪烁了下,凝眸看向那面容粗犷的甄韶,温声道:“也就在这两三年吧,朝廷前两年刚刚平定辽东,军卒还有百姓,久历兵燹,颠沛流离,尚需休养生息。”
其实,大汉国库还算丰殷,这些年因新政之功,国库仓储储备殷实,只是这些年因兵事战死的将士高达十几万。
尤其是西北之战,当初南安郡王率领京营兵马远征,大军前往草原之上,一路死伤无数。
正如唐诗所言:可怜无定河边骨,犹似深闺梦里人。
将校士卒厌战之心已炽,未必再想打仗。
起码要再等两三年,等诸事料定之后,再作计较。
甄韶点了点头,两道苍老瘦松眉之下,目光深沉,说道:“那之后就是海贸诸事了,近些年海贸大兴,海关关税为朝廷国库增补进项不少,如无海关关税,朝廷在辽东用兵也不会如此顺利。”
贾珩朗声道:“是啊,海贸关税,关乎朝廷国库进项命脉。”
甄应嘉道:“老朽执掌内务府,打算将一批丝绸,运载装货,出海贸易,为内务府创收。”
贾珩面色微顿,低声说道:“内务府先前就曾派人运输货物,出海贸易,此事应该有专人负责。”
甄应嘉容色微顿,轻声道:“地方金矿和铜矿。”
众人说话之间,落座在一张桌子之畔,凝眸看向甄应嘉,温声说道:“天色不早了,先用饭吧。”
甄应嘉容色微顿,剑眉挑了挑,目光闪烁了下,温声说道:“子钰,先一同用饭。”
众人说话之间,来到一方漆木几案之畔,围坐下来,一旁的嬷嬷近前,端上各式菜肴,一时间,香气四溢,让人垂涎欲滴。
甄应嘉点了点头,朗声道:“子钰,近年以来,江南田亩清丈为朝廷增税,但内阁方面又是几经催促,江南一些士绅颇多怨言,如今辽东平复,是否可酌免江南部分地区的田赋。”
贾珩道:“此事,还当交由内阁并诸廷臣商议。”
甄应嘉苍老瘦松眉挑了挑,目光闪烁了下,点了点头道:“应该的。”
贾珩道:“世伯如今已经贵为国丈,身份今非昔比,纵为大汉社稷而计,也不可听信了江南这些士绅的谣言。”
甄韶想了想,开口道:“子钰,最近京中的舆论,子钰可曾听到?”
贾珩面上故作不解,凝眸看向不远处的甄韶,道:“未知是何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