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糊了一脸的那名小吏再也坚持不住,扑通一声直挺挺的栽倒在地。
另一名参与围攻的小吏见势不妙,刚想转身就逃。今天憋了一肚子火的朱瞻圻怎么可能会给他逃走的机会。
只见小胖子咿咿呀呀嘴里喊着戏文,“乱臣贼子休走,还不快快拿命来。”朱瞻圻拎着拖把,大步流星追了上去。
那名小吏刚一转身,只见朱瞻圻嘿嘿一笑,调转拖把头就冲他追了过来。小吏还没逃出几步,还没跑到河边。
朱瞻圻就拿着手里的拖把朝着他的身上甩了过来,金黄色的雨滴落下,一股恶臭快要将小吏熏的连隔夜饭都要吐了出来,不过他现在不敢回头,一心只想逃命。
很可惜他遇上了一个想请他吃饭的好心小胖子,只见朱瞻圻一脸狞笑,两条小短腿抡的冒烟,跟踩风火轮似的,竟然跑在了他的前头。
只见小胖子嘿嘿一笑,直接伸出了一条腿在前方下绊脚。当这位亡命奔逃的小吏发现时已经晚了,他来不及减速直接被小胖子绊倒。
整个人摔在地上,摔了个七荤八素。小吏浑身疼的难受,忍不住张嘴叫出了声。他的嘴巴刚一张大,一根拖把头直直的塞进了他的口中。
朱瞻圻像一位刮腻子的老师傅,用拖把头上黄澄澄的粘稠物,在小吏的嘴巴里来回搅动。
“我好心好意请你们吃饭,你们居然还想走?不吃到撑死,你们一个都别想离开。”
朱瞻圻一边在地上的两个人嘴里搅拌,嘴里还不时发呵呵呵的笑声,这惨不忍睹的一幕,看的远处的毛宗熊头皮发麻,他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荒唐的念头。这变态的笑容,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那是洪武二十六年,新科进士的毛宗熊在中榜之后,癸酉科的进士集体被洪武大帝召进了宫中。那位老皇帝先是对他们挨个劝诫勉励了一番,随后赐了宴。当一帮新科进士吃饱喝足以后,一个个带着意气风发走出了紫禁城。
作为三榜末尾的毛宗熊走在了队伍的最后头,听到了紫禁城女墙的城头上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毛宗熊下意识的回过头,接着就让他看见了终身难忘的一幕。
天空下起了瓢泼大雨,只见满头白发的老皇帝赤着双脚站在城头之上,他披头散发朝着栖霞山的方向,哈哈哈的仰天大笑。
毛宗熊不敢有丝毫停留,跟着前方的同僚快步离开。过了几天就听到了一个令他震惊的消息——蓝玉案爆发,整个金陵城内一片血流成河。
在毛宗熊的眼中,那一老一小的笑容开始重合,让他的双腿都开始发软。只见朱瞻圻站在他的面前,手里拿着一个纸板做的转盘。
朱瞻圻脸上带着微笑,仰着头笑眯眯的向他问道:“毛大人请选一个让你心动的死法,你要是不选,我可就要好心帮你挑选咯。”
那天真的充满孩子气的笑容,看在毛宗熊的眼里却是显得无比恐怖,他的脸上满是惊恐不安,连连后退几步。指着朱瞻圻不停念叨:“没错,是那个男人,就是那个男人的笑容。”
见他神神叨叨不知道在念些什么?朱瞻圻连忙凑到他的跟前,举着转盘说道:“毛大人大家都赶时间回家吃饭,毛大人你还是赶紧转一个吧。”
这天真无邪的话语,听在毛宗熊的耳朵里好似恶魔的低语。他低头一看纸板上写着放风筝、做手办、串糖葫芦、点天灯、油炸丸子……
这些酷刑光听名字一个比一个惊悚,毛宗熊更加确信,眼前这个小男孩就是那个光听名字都能让全天下颤抖的男人的转世。
只见毛宗熊膝盖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裤裆下情不自禁就湿了一大片。尿液顺着裤管流了一地,毛宗熊浑身都如筛糠,不停地朝朱瞻圻磕头口中发出颤抖的声音:“太祖爷爷饶命,太祖爷爷饶过微臣一条狗命吧。”
朱瞻圻没想到,他就往那儿那么一站居然把一个朝廷命官给吓得尿裤子了。他指着鼻子问道:“你叫我什么?”
听到问话,毛宗熊连头都不敢抬,磕头如捣蒜。“太祖爷爷就饶了微臣这条狗命吧,微臣再也不敢了。”
眼前的毛宗熊状若疯魔,磕的满头是血仍然在不停求饶。地上的青砖都被他给磕出了裂纹。嘴里还在不停喊着‘太祖爷爷’。
这让朱瞻圻更加确信他是真的疯了,毛宗熊虽然是绿豆芝麻官,可是没有朱棣的旨意,他也不敢真要他的狗命。本来是吓吓他,再惩治个半死。结果没想到人直接给他一下子给吓疯了。
朱瞻圻闹了个没趣,直接将手上的纸板一扔。走过去将躺在地上的刘大夫给扶了起来,刘大夫用手捂着自己的老腰,疼的龇牙咧嘴。
“幸好有小哥出手相助,不然老朽这身老骨头可就要折在这了。”
面对刘大夫的感谢,朱瞻圻直接摆摆手示意不用道谢。刚才这老头讲义气的行为看在他的眼里,朱瞻圻直接说道:“老先生医者仁心又有侠肝义胆,你这个朋友,我朱瞻圻认下了。”
刘大夫一把年纪,没想到还能被汉王世子看中。直接拱手说道:“那老夫刘纯就舔着脸认下朱小哥这个朋友了。”
刘纯这个名字听起来特别耳熟,朱瞻圻想了想没想出一个头绪。只好抱拳朝着刘纯回了一礼。
朱瞻圻走到桥边轻轻抱起了铁秀英,将她背在背上。对着哭成泪人的铁湘兰说道:“湘兰姑娘,如果你们无处可去就跟着我回汉王府吧。”
铁湘兰拒绝他的好意,小声抽泣道:“实不相瞒,小女子姐妹二人害怕会拖累到恩公。”
朱瞻圻摇头笑道:“放心吧,纪纲那条老狗还没胆子敢找汉王府的麻烦。”
铁湘兰还是没有起身,她哭着说道:“小女子姐妹二人是建文逆臣之后,家父正是旧历二年的铁兵部。”
旧历是被永乐皇帝废除的建文年号,铁兵部不就是当年的兵部尚书铁铉吗?
听到这个名字,朱瞻圻的脸上没有半分波澜,笑着说道:“别哭了,跟我回去吧。你们的父亲是一个正直的忠臣,铁铉的名字在我面前用不着避讳。”
济南那道城门是永乐皇帝一生的噩梦,铁铉这两个字仿佛成为了永乐朝的禁语一般。
第一次有人在铁湘兰的面前喊出了她父亲的名字,朱瞻圻把手伸到了铁湘兰的面前,轻轻牵起了她的手。十四岁的少年在夕阳下,露出大白牙笑着对铁湘兰说道:“走,跟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