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瑾觉得自己的唇,被那云彩轻轻地吻了一下,软软的、柔柔的、香香的、暖暖的。然后,他就像是一脚踏上了云端,整个人、整颗心,都飘飘荡荡起来……
魔物正向此处迁徙而来,这里正建造钻开土地的器械,难道是为了迎接魔物?魔物当然也可以从地表冲过来,可是云中城正亘在魔物的洞穴和这段长城之间,从地底走,固然工程浩大,但无疑更安全。
但是,换一个角度,假设它是真的呢?人们在传播一些本就带有传奇色彩的消息时,常常会不由自主添油加醋,进行加工,令传播的消息更加吸引人,也使得其传播速度更加快,就像云中郡的魔物,还有流传至今的那些神话传说。而陶素带来的这个故事传了不知多少代,肯定有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但是如果它有一部分是真实的呢?
很明显,楚狸生气了,杨瑾对此一筹莫展。他的一双巧手,可以把损坏掉的器械修补如新,甚至改进得更胜从前。可是如何修补与心仪的女孩子之间的关系,杨瑾连一个刚入门的学徒都不如。
“正好你在,我也有个事情,要你帮忙,”杨瑾说着走到营帐里侧,拿开遮挡的油布,里面露出一大一小两尊人偶,“楚姑娘可否再为这两具人偶画出面容?”
楚狸转身要走,猛地看到放在桌案上的青铜古物,脸色顿时一变,她一把抓起那青铜古物,仔细看了看,失声问道:“这东西哪来的?”
“我是去督造长城,不同于那些死囚重犯,你大可不必如此担心。”杨瑾虽然知道杨蕊说的是假话,也只能顺着她的话安慰一句,再想多说点什么,却也不知该从何说起了,只得讷讷住口。
“我二人遍访城内郎中名医,均无医治之法,听闻有来自咸阳的方士,今日抵达云中,蒙将军设宴款待,护军乃将军亲信,必在受邀之列,”两人说着,再次跪倒,磕头不止,“小人恳请护军在席间将此事告知方士,求方士仙丹妙法救治小人。”
楚狸捡起一段树枝,歪着头想想,在地上唰唰地画了起来,片刻工夫,顾勇的形象便栩栩如生地呈现出来。
“不知方士这药丸用了什么药材,居然有此奇效?”杨瑾好奇地问。
“没什么,我们回去吧!”杨瑾黯然说道。
“此言当真?”杨瑾欣喜若狂。
“冲我而来?”杨瑾不明所以地注视陶素。
夜探长城,他揭开谜底了么?他揭开了一些,却又增加了更多迷惑。但他也清楚,在没有彻底搞清楚这一切之前,他只能把疑惑深深地埋在心底。
“有不少楚地来的士兵,不过大多不曾听说过曾国这么个国家,只有一个士兵,对我说过一个故事。他说,在云梦泽一带,从很久以前就流传着一个神奇的传说,传说还是在前朝周的时候,云梦泽一带有个小国,就叫曾国!曾侯不知从何处学会了妖术,可以统御妖魔鬼怪,他竖起招魂幡的时候,天下妖鬼都会听他号令!周天子号令诸侯群起而攻之,结果依旧不是对手。结果这曾侯倒行逆施,最终触怒天神,天神以无比神力将曾国从大地上连根拔起,送入了混沌世界,永世受天雷击顶之苦……”
这段长城已经快要全部完工了,但是在长城上却有一个搭起的巨大木架,木架之中有一不明用途的器械,高有三丈,宽丈二,有一倒悬的圆锥体垂在下方。连结这个巨大木架的关键点都用精铁加固,而那倒悬的圆锥体更是通体用精铁铸成。
陶素退下后,杨瑾继续潜心研究洞窟内获得的竹简,竹简上的文字生僻难读,经杨瑾多方查阅典籍,发现竹简文字与楚地字形相近,这也佐证了历史上的曾国可能存在于南方的猜想。可惜竹简残缺不全,杨瑾又无法尽读全文,唯有从只言片语中摸索揣摩。
“谁说我要吹曲子!”楚狸看着杨瑾,又看看手中。
徐福拈着胡须,眯眼打量杨瑾,赞叹说道:“墨家学派,源远流长,自成体系,人才辈出,想不到将军麾下有此少年英雄,羡煞老朽。”
窗帘上侧坐的靓丽身影,似乎拿起了一柄短剑,端详片刻,忽然向咽喉刺去,杨瑾暗吃一惊,脱口叫道:“楚姑娘!万万不可!”
“有什么问题?”楚狸的眸子倏地缩小了一下。
杨瑾手拿杨蕊亲手打点的包裹走出家门,杨蕊拉着杨旭站在门口送别,若不知其中关系,还以为是妻子带着儿子送别丈夫。一阵寒风吹过,杨瑾在马上裹紧衣服,望着广阔天宇,心中莫名升起一种怅然之情,忍不住想长啸几声来发泄。
“不是我还能是谁?三哥,你知道我会来?”陶素面带风尘,开心地看着杨瑾。
徐福是学习方术的人,倒不像朝中一些官员那般固执,他拈着胡须,带有几分微醺,道:“想我大秦疆土,地大物博,边疆蛮荒之地,有些不为人知的野兽出没倒也不算奇怪,待老朽详加了解后,定设法处置。”
望着楚狸的背影,杨瑾无奈地苦笑。
听了徐福的话,杨瑾猛然想起险些忘了那两名变异的士兵,连忙将此事说给徐福,请他出手相助。一来杨瑾也想见识一下这深得始皇器重的方士是否真的人如其名,二来那两名士兵虽然手掌变异,性命却无大碍,如果徐福真的能够将他们治愈,自然是好事,即便治不好,再去另寻名医就是了。只不过杨瑾隐瞒了地下洞窟之事,只说那两人是在和魔物交战中受伤所致。徐福听后,毫不犹豫地满口答应下来,让杨瑾明日领士兵来见他。
“三哥?”陶素好奇地看着杨瑾。
楚狸仿佛早已习惯男人注视的目光,低垂眼帘目不斜视,对蒙恬深施一礼,朱唇微启,轻吐兰芳:“楚狸见过蒙将军。将军威名远扬,今日一见,三生有幸。”
“没错,难道三哥忘了?你那件青铜古物!”陶素提醒杨瑾,“那东西是启动制造魔物铜鼎的钥匙,我怀疑魔物能感知到这把钥匙的所在。”
楚狸穿着一身小衣,手中持着一管“尺八”,似欲正要就唇而奏。那管“尺八”,还是杨瑾见山地枯燥苦闷,亲手做给她的。见杨瑾进来,楚狸微微侧着头,灵动的眼神儿似鸟儿一般睇着他。
楚狸凝视着杨瑾,眼中有一种奇怪的神韵,就像一只小兽,看到了同类闯进了她的地盘,并且要在这里安顿下来,声音冰冷地质问杨瑾:“你想娶她为妻?”
迷雾重重,杨瑾证实了一些猜测,可马上又有了新的疑惑。
“我问你她是谁。”楚狸的眸子突然透出些凶狠之意。
这女子皮肤细嫩,宛如刚出水的芙蓉,两颊禁不起塞外寒风,泛起红晕,却恰到好处地与肤色映衬在一起。云鬓高挽,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眉眼如画,顾盼生波,漆黑的眸子迎着烛火,流动澄澈光泽,鼻梁如一道挺拔笔直的山梁,鼻尖小巧可爱,嘴唇如雨后娇艳欲滴的花|蕾。
“哦?跟我师父一样,也属于师学绝学,不便外传啦?”楚狸乜着杨瑾,小嘴儿微噘,佯装不悦,那副娇嗔之态说不出的可爱。
“这是杨蕊,小的是舍弟杨旭。”杨瑾介绍说。
徐福对此颇为满意,对杨瑾赞许有加,将运输工作全部交给杨瑾。而城墙上的建筑工程,徐福则事事亲自监督,除了楚狸,不让任何人插手。
“别!”杨瑾想也不想便冲上去,一把抓住了楚狸的手。
“他们额头上的字是姓氏吗?”楚狸翘起纤纤素指。
楚狸扑哧一笑,一记粉拳轻轻捶在杨瑾的肩头:“油嘴滑舌的,说!你这样子骗过几位姑娘了?”
“魔物已经停止冬眠,不过它们也没有到地表来生乱,它们似乎正在迁徙,它们在地底挖掘了一条长长的地道,我发现的时候,那条地道已经有七八里长,看样子它们想悄无声息地转移。而且……”陶素的神情严肃起来,“魔物挖掘的地道方向……正是这里!”
“这是舍弟捡来的,至于从哪里捡来的,我也不知道。”杨瑾不肯放弃地追问道,“你看此物有什么来头?应该是哪一朝哪一代哪一国的东西?”
“哦!我……不认识!我只是觉得这东西很罕见。你知道,我跟着师父走南闯北,也算见多识广……”楚狸支吾了几句,又追问道,“你从哪儿捡来的这东西?这应该是上古年间的古物吧?”
楚狸见到青铜古钥,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岁末将近,边疆天寒地冻,魔物行踪彻底绝迹。杨瑾加紧督造城防,以防魔物开春再度来袭,同时根据陶素记录的地下图形,计算地面方位,力争寻找到魔物出没的其他出入口。
“天降怪石,惊动始皇,还要劳动徐方士来此苦寒边疆,都是本将军无能,深感惭愧。”蒙恬对徐福举起酒杯,“以后还要多多仰仗方士仙术,保我边疆安宁。”
楚狸……楚……狸,她说过自幼随徐福云游四海,想必应该是生于楚地,所以才以地名为姓,而云梦泽,不就恰好是在楚地吗?
陶素好奇地道:“什么地方?”
这一切的一切,他需要一条线,把它们有条理地串起来。
“啊!”杨瑾像是被烫了手,倏地放开。想起心中疑窦,想起与楚狸方才亲密接触的销魂,情窦初开的杨瑾终于感情战胜了理智,忍不住单刀直入地询问了。
楚狸接过锦帛,皱起鼻子冲杨瑾扮个鬼脸,娇嗔道:“算你识趣,本姑娘大人大量,决定不生你的气了!”
为什么徐福不让他介入长城修建?
“嘻嘻,三哥在这里,可是苦中有乐啊!”陶素向他促狭地挤了挤眼睛。
“那你以后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就跟我说啊。”杨瑾情不自禁地说道,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些话怎么就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虽然我也不知道能帮你做什么,可是只要把烦心事说出来,心情就会好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