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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杨瑾心中莫名一震,尚来不及细想,追杀而来的敌人已逼至近前。
“刚才捡的。”杨旭仰头望着哥哥。
“哥哥帮你保管,回头给你做个更好玩的风车。”杨瑾摸着杨旭的头发安抚道。
“哈哈!好一个有些信心!一人用弩,与弩阵当然不同,你因势而变,也不能算是下策。”将军爽朗地开怀大笑。
一阵突如其来的劲风吹过,军旗猎猎作响,砂石飞走,风中还夹杂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异臭,立即打断了兄弟之间的闲聊斗嘴。
七国争雄时,戎狄趁机占领了赵国旧地大片领土。
“援兵已至!”杨瑾抱着杨旭骑上战马,指挥众人,“杀出去!和援军里应外合!”
“北面有敌军来袭,速速前去增援。”军官说罢,不待众人回应,立即马不停蹄冲进军营,召唤援军。
杨瑾的军旅生涯就此拉开了帷幕。
“吼!”军士齐声高呼,战意一发不可收。
杨瑾的父亲杨茂师承墨家,墨家是一个纪律严密的学术团体,其首领称“巨子”,其成员到各国为官必须推行墨家主张,所得俸禄亦须向团体奉献。主张人与人之间平等相爱(兼爱),反对侵略(非攻),推崇节约,反对铺张浪费(节用),重视继承前人的文化财富(明鬼),掌握自然规律(天志)等,尤其擅长制造,与鲁班齐名。
魔物哀嚎一声,和杨瑾双双倒地,长街之上,空余寂静,唯有火焰燃烧偶尔发出爆裂声响。不多时,杨瑾颤巍巍站起身,吐出一口鲜血,由于力道过猛,战刀折断在魔物胸膛之中。幸好有战甲护体,否则刀柄也会撞断杨瑾肋骨,现在只是腹部剧痛难忍。杨瑾擦去嘴边鲜血,将断刀弃至于地,俯身抱起惊魂未定的杨旭。
顾勇兴奋地跳起来,也不顾浑身污浊不堪,一把将杨瑾抱住,吴卓连同数人将他们围在当中,羡慕地看着杨瑾。
军令已至,顾勇耐不住,不等吴卓吩咐,当先向城北奔去,反倒成了五人队伍的领袖。
也许是从没见过哥哥对人如此谦卑谨慎,杨旭在一旁手舞足蹈地笑了起来。
“什么味道?如此难闻。”田瑞和捂住口鼻,厌恶得皱起眉头。
魔物距杨旭尚有三十步,杨瑾战马速度更快,已不足五十步。弩箭离弦,马蹄踏中硬物,杨瑾箭矢偏出,射入魔物肩头。杨瑾再探弩箭,剩余距离不足以开弩放箭。杨旭跌倒在地,魔物已赶至近前。
火光映照在那张狰狞的脸上,杨瑾终于明白为何逃跑的居民口喊妖怪,他难以置信地凝视着眼前这东西。那张面容酷似猛兽,眼眶深陷,鼻孔翻天,满嘴獠牙,遍体无毛,阔掌利爪。杨瑾刀刃切入魔物手臂,而魔物浑不觉痛,仿佛不撕开杨瑾的喉咙誓不罢休。
杨瑾这班戍卒终日操练习武之余,多是从事土木、开荒等作业。枯燥的日子令一心想去打仗的顾勇叫苦连天,盼来敌如盼久别的亲人。杨瑾倒是安于现状,能够和弟弟过安稳日子,又不用看人眼色,便知足了。
吴卓身为兄长,最为沉稳冷静,安抚寻找敌情的顾勇:“不要轻举妄动,一切听号令行事。”
杨瑾所在的军营此时也陷入火海之中,火光之中魔物与秦军身影交错,激战正酣。杨瑾浑身汗毛倒竖,双腿猛踢马腹,战马四蹄腾空,冲进军营。顾勇清楚杨瑾为何担忧,招呼吴卓等人紧随其后。
“北方牧场已经青黄不接,”杨瑾接口说道,他与顾勇正好相反,他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平稳安静的生活被破坏,“用不了多久,胡人必然南下。”
云中郡地势平坦,秦军每日操练的是集团作战的阵法,讲究的是进退有度,攻守兼备,即便是正面冲锋混战,也能够做到前后有序,左右兼顾。杨瑾本身不是习武出身,从军大半年的时间里,即使多受顾勇指点,如今也武艺平平,倘若他日真上了战场,不求杀敌,但求自保。直到后来,众人发现杨瑾射术精准,故此顾勇有此一举。
彻夜未眠的杨旭早已抵挡不住困倦,卧在杨瑾身边沉沉睡去。在杨旭悠长的呼吸声中,杨瑾想起的是那个离奇的梦。戍边已经半年多了,他再没梦到过类似的梦,如今还是第一次认真地去思考那个梦。难不成,那个梦并不只是一个梦?
杨瑾所在的营房本该五人同住,杨瑾带着小弟杨旭走进营房的时候,其中三人已经先到了,其中一人大马金刀地坐在刚铺好的青草卧榻上,正唾沫横飞地吹嘘着。
杨旭把手指咬在嘴里,望着杨瑾,每当他回答不出问题的时候,就是这副模样。杨瑾见状,也不再多问,瞧那古物样式十分奇特,尤其是背面无法解读的文字,似乎另有玄机,便信手揣进怀里。
顾勇人如其名,哪管对方是人是妖,将积压了大半年的战意恣意宣泄,挥刀向敌军迎面扑去。吴卓等人也各亮兵刃,与敌军逐对厮杀起来。来袭的敌军身形高矮不一,怪异的是皆赤手空拳,动作蛮横不成章法,频频发出野兽般的吼声。
屯长不过领军区区五十,不需要军功,熬个几年资历也可以当上,只要能够屡次在战场活下来。不过与大部分来自平民百姓家的新丁相比,顾勇的家世算是显赫,难免要在初次见面时炫耀一番。
恰逢始皇征兵徙民,杨瑾看出杨奢舍不得亲子远赴边疆,便主动提出代表弟从军。杨奢大喜过望,岂有不答应之理,虚伪地落泪一番,为防杨瑾反悔,迫不及待吩咐家中为“贤侄”准备新衣、盘缠。杨瑾不放心把幼弟杨旭独自留在叔父家,索性带在身边,一同上路。
“威武!威武!”众军士深受感染,一呼百应,群情高昂,俨然一副大获全胜的架势,一时间忘记了他们还在魔物的包围中。呼声尚未止息,远处蹄声雷动,援军已然赶至。杨瑾的战马似已与杨瑾建立感情,信步走回到杨瑾身边,口鼻蹭着杨瑾脸颊,似乎在催促他攀鞍上马,继续驰骋沙场。
蒙恬策马离开,脸上笑容渐敛,思绪回到夜晚偷袭城镇的敌人身上。那些残留的尸体,虽然在深夜之中,看起来形体依稀似人,可那些诡异的特征,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绝对不是人,而是传说中的妖怪。蒙恬纵横沙场,见多识广,可面对这种妖怪,却是闻所未闻,惊骇之余,更多还是不解。好在那妖物虽然看来恐怖,终归也是血肉之躯,能杀得死。
杨瑾等人慌忙跪倒,杨旭一看,虽然不知何故,忙也有样学样,跪倒在杨瑾身旁,可爱而又滑稽。
蒙恬大军以战车开路,劲弩如蝗,锐不可当,戎狄望风而逃。
杨瑾大汗淋漓地从梦中惊醒,帐外已是日上三竿,充满倦容的秦军还在收拾残局。一名士兵将杨瑾所骑的战马牵来,他误以为那就是杨瑾的专属坐骑。杨瑾跨上战马找到吴卓,请他照顾仍在熟睡中的杨旭,自己单骑向云中城驰去。
“呸!我逃?”顾勇向陶素啐了一口,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你们都逃干净了,我也不会逃,大丈夫死当马革裹尸。”
杨瑾早年生活在燕国,知道胡人擅骑射,来去如风,南下掠夺只求神速,从不僵持恋战,绝不似眼前这番景象。
虽然暂时他理不出头绪,但他可以确定魔物的出现一定和他的梦有关。不过那个梦里的神奇之物,远远要比这些魔物更加难对付,此次虽然秦军准备不足损失惨重,最终也是依靠人力将魔物击退了,终归它们不是刑天那种不死之躯,甚至比不过力牧。
正当杨瑾百思不得其解间,癫狂的咆哮声中,一股劲风已袭至耳边。杨瑾本能地举刀格挡,对方势大力沉,顿时压得杨瑾身势下沉。杨瑾勉强以刀身擎住对方不断压下的力量,这是一种令杨瑾难以抗衡的原始而野蛮的力量。对方咆哮连连,持续施展蛮力,与杨瑾的距离越来越近。
杨夫人于途中又染疾病故,杨瑾兄弟几经波折寻到杨奢,怎奈虽有叔侄之名,却无亲情。时年杨瑾十五,杨旭年仅三岁,在叔父家尽遭冷言白眼,睡的是漏屋草席,食的是残羹冷炙,过了两年名为客实为奴的光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