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明睿几个等在养心门的值房内,只有御医进出后殿的东暖阁。
容华道:“侯爷虽然没回来,宴席还要照摆下去,我想着原本准备的烟火就不要放了,免得太过招摇。”若是就不办宴席会让外面人看出端倪,仿佛他们薛家时刻打听着宫里的动静,这时候只能取中庸之道才会更安全。
进了朱漆的宫门,宫里的气氛更加凝重,宫门处多了几队侍卫,到了养心殿更是守卫森严。
容华面色不虞,众位宾客似是也看出了端倪,一个个都起身告辞,容华将众人送出薛府,立即吩咐门房紧闭大门。看来宫里的事遮掩不住了,内九城兵营的人要看住京城不要有异动,也不知道薛明睿在宫中怎么样,容华恍了下神,薛亦双走到跟前,“嫂子是担心我哥哥?”
老夫人捻起手里的佛珠吩咐李妈妈,“将檀香点起来。”
内院有薛亦双这个郡王妃在,各位夫人、太太反而迟迟不想动步。
仔细想一想,现在倒是不会有动静,容华摇头道:“今晚还没事,就怕明天早晨,”说着转头去看薛亦双,“我从府里多选几个人送郡王妃回去。”
容华和薛亦双进屋里说话,“那怎么行,万一你哥哥……”
吏部尚书哪里肯饶,去问那内侍,“皇上怎么安排,我们……”
屋子里的人俱是震惊,连薛明睿也抬起头来。
听到御医的脚步声,已经有人耐不住上前去问:“皇上怎么样?”
吏部尚书碰了一鼻子灰,只好回到座位上坐下。眼看新君即将继位,他们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什么都做不了。皇上传召他们进宫,不止有事商议,更是要将他们看管起来。
宫人上前搀扶起各自的主子伺候着离开养心殿。
吏部尚书话音刚落,就又内侍进了门,“各位大人暂时安歇,皇上若是有事自然传召各位。”说着让宫人摆了饭菜。
亦双也是宽解她,容华笑道:“我们一起去娘那里坐坐。”这时候最该陪的是薛夫人。
薛亦双笑着拉起容华的手,“嫂子怎么跟我生分了,我早就想好了,万一哥哥受牵连,我也能第一时间跟郡王说了,好让郡王帮忙。”
那内侍一脸严肃,“既然皇上请了诸位大人进宫,自然是早已安排妥当,诸位大人等着传召也就是了。”说完话带着宫人出了门。
薛亦双摇头,目光坚决,“我已经吩咐人回去说了,今晚我就住在家里陪母亲。”
不一会儿功夫,门房匆匆进来禀告,“内九城的守卫来说,今晚戒备得早,让夫人早些安排。”
御医面色肃然,摇了摇头。
老夫人挥挥手,“好了,你下去安排吧,有什么消息让人来回禀。”
虽然得知宫里的事心中紧张,耳边听得有人夸赞孩子,容华仍旧不由地高兴。大家看了一圈,容华让乳母带着祺哥下去歇着。
……
李答应揉着酸疼的腿也正要迈开步子,已经有内侍来笑道:“答应主子别急,皇上有恩旨给主子,奴才跟着主子回到宫中宣旨。”
……
说到生死,容华也不免目光闪躲,低下头来。
恩旨?难不成皇上看在小皇子的份上复她妃位?李答应心里立时忐忑不安,不复她的位她也无怨,至少她还有小皇子依靠,将来皇子长大成人总会认她这个娘亲,她最怕的是皇上迁怒她母家,定了她母家重罪。
皇上临终之前谁也不愿意见。
老夫人想到这里睁开眼睛看向李妈妈,“放下帘子,让我自己待一会儿。”
老夫人沉思了片刻,“我病了就不出去了,你将祺哥带给外面宾客瞧瞧也就是了。”
容华将祺哥带去花厅,大家围着看了顿时笑不拢嘴,“这孩子一看就贵气,将来前程定是好的。”
李妈妈亲手去端香炉摆在紫檀高几上,很快屋子里充满了檀香的味道。老夫人闭着眼睛仿佛又回到了多年以前,先皇驾崩,宫中生变,她目送着驸马出门,没想到就成了生离死别。她对不起驸马和宣王,先皇曾有手谕给她,万一宫中有变让驸马拿着手谕去京营调集兵马,谁知道皇上很快登基,打了宣王一个措手不及,若是她真的让驸马调兵,就会引起同室操戈,她更怕万一失利薛家上下性命不保,于是她劝说驸马臣服皇上,谁知道驸马表面应允,却瞒着她帮着宣王争抢皇位。
领侍卫府带着九门巡捕在各皇子府里穿梭,京城一片漆黑,只能听到街道上传来紧张的脚步声。
容华点头,“老夫人好好养神,宫里一时半刻也不会有消息。”说完话让奶|子抱着祺哥一起出了屋。
薛明睿不能回来,前院只能交给薛三老爷照应,薛三老爷不在朝中任职,和众位大人也没有许多话要说,三老爷将祺哥带去给众人点了福,很快前院的宴席就要散了。
他们夫妻从未有隔阂,却在这件事上各怀心事,她一时疏忽酿成了终身之憾。所以这时候她宁愿明睿和容华夫妻同心,就算失利薛家满门黄泉路上也有依靠。
借着老夫人的病将宴席办得简单倒也是好法子,只是……容华有些犹疑,“委屈了老夫人。”
吏部尚书先站起身,“这可怎么办?现在储君未立,那不是要……”说着看向满屋子的人,“诸位,我们现在要怎么办才好,至少要商量个对策。”
“有其父必有其子,再说还有乡君这样聪慧的母亲,哪里能差了。”
东暖阁外嫔妃跪了一地,到了半夜内侍出来传话,“皇上请众位娘娘回去。”
老夫人微阖眼睛,“这时候有什么委屈的,我本来也是行将就木,这时候能帮上忙倒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