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从南院回来她只是觉得身上无处不疼,用了府里最好的舒筋活血药,谁知道今天早晨脚心火烧火燎地疼起来,找了郎中来偏又看不出什么,二太太想着,脚心又是一疼,似是有什么东西要从脚心钻出来。
静妃被容华说的一怔。
静妃见状万分惊讶,连同旁边的皇上也目光凌厉起来。
揉脚的婆子立即跪下来,“奴婢听说一个方子,只要用香灰和了蛋清蒙在疼痛处,很快就会将里面的毒逼出来,太太这种应当是气火上涌,着了热病,火气不出势必是不能好的。”
二太太心中顿时烧起一簇火苗,“你们一个个都是做什么的?都给我滚出去,滚出去干净。”
容华心里一凉,微微抬起头来。
容华忙起身跪送。
在皇上面前,任何人都一样,怕那一念之间的恩疏。她一样,静妃也一样。
试种的种子?静妃将茶杯直接放回桌子上,没想到薛陶氏会这时候提起试种种子。她虽然对试种种子不大关切,可是这里有人……静妃下意识看了眼皇上。
容华道:“劳公公惦记,这么几步路不碍事。”
容华想到这里莫名心安下来,皇帝的举动起码让她知晓薛明睿在外面一切顺利,庄亲王落进了薛明睿的陷阱里。
皇帝看着跪在地上的容华不知在想什么,似是半晌才听清楚静妃的话,目光深沉,“那是喜事。”说完话抬起握着玉牌的手,“武穆侯夫人起来吧,”转头吩咐身边的内侍,“赐坐。”
只有在让她放心的地方,她才能睡得着,容华慢慢闭上眼睛。
庶女这两个字咬的格外重,静妃脸色一变,皇上这是埋怨她提起庶女。
担忧的事落了地,容华不再想其他,吩咐牛婆子,“赶车吧!”
那婆子顿时作揖起来,杜鹃也不和她计较,径直走到二太太床前,低声道:“少夫人从宫中回来了。”
容华握紧了手里的帕子,忽然感觉到下腹轻轻地一动,她不由地一怔,所有的血液似是一下子冲到她脸上,半晌她才回过神来,那动作细微得像是个气泡鼓起来又一下子破掉不见了。容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有了身孕之后这是她第一次深切地感觉到肚子里的孩子,她和薛明睿的骨肉。
春尧、锦秀将容华扶到软榻上,芮青吩咐丫鬟搬了炭笼,将准备好的手炉送进容华手里,又用热好的巾子包上容华的双脚。
最可恨的是,她自以为一切安排妥当,谁知道竟被容华那贱人算计了,她回到屋中得意洋洋,容华却坐了马车进宫叩见皇太后。
容华小心翼翼地坐在锦杌上,低头看着自己的裙摆。皇上声音低沉,静妃的声音似是寻常中带着些谨慎,屋子里鸦雀无声,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压下来。
静妃微微一笑,不再给容华说话的机会,“不过眼下正好有件喜事。”
容华受宠若惊般地跪在地上,微微扬起的脸上无论如何都做不出高兴的表情,半晌也说不出话来,冷汗不停地从她额头上流下来。
皇上淡淡地道:“你也别想得太多,静妃也是好意,只是想赏赐个妾室帮着你,如何提到庶女身上。”
……
那婆子慌慌张张地去了,到了门口差点和杜鹃撞在一起。
容华行礼告退,静妃从始到终没有提安哥的病,容华更是压得住心思,让人搀扶着从翊坤宫出来,走过养心殿,等在宫道上的锦秀、春尧忙迎了上来。
静下心来,心中清明了许多。后宫的嫔妃权柄再大终究都不过是皇上的一句话,华妃做到贵妃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落得这般下场,所以即便现在静妃怀了身孕,又坐到了妃位,面对皇上静妃还是一样会害怕。
薛夫人和四太太一起到侧室里说话。
绕过养心殿,走过华妃曾住过的咸福宫,这才到了翊坤宫。
暖阁里静谧了片刻,听得静妃拿起茶碗喝水的声音,容华舒了口气,轻轻开口,“妾还有件事要禀告娘娘。”碍于皇上在旁边,容华不敢放开声音,紧紧地缩在角落里,沉着头,“妾从朝廷里领的试种种子,结了果实。虽然果实不是很大,但也是好迹象。”
容华道:“试种的种子确实特别,一棵秧苗结出来四五个果实,从来没有什么农物有如此收获,妾虽然是六月后才开始种的,果实却已经结了许多。妾还让人去浙东种植,可惜今年南方……”半句话足以让皇上想到南方的灾荒和瘟疫,只有扭转皇上的注意力,她才能顺利脱身。
容华手一紧,这次顺利地成事必然会让庄亲王一派更加忌讳薛明睿,往薛明睿身边送人探听消息,是最好的法子。
静妃脸上出现阴冷的笑容,如昙花一现。
容华咬着牙仍旧不出声。
皇上见外命妇没有惯例,就算恰巧在后妃宫里遇上了皇上,也不能面圣时间太长。随着时间流逝,容华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冷汗。
想到这里,二太太抑制不住怒火,拿起身边的茶杯丢在上,眼睛中冒出火焰来,“只会那些蝇营狗苟的勾当,不知羞耻的下贱货。”
武穆侯夫人身上脱了力,内侍扶了两次这才将人搀扶起来。薛陶氏重新坐回椅子上,抬起头露出被吓花了妆的脸,另一只手强撑着腰身,素服下双腿不停地战栗。皇帝目光挪开,薛陶氏毕竟只有十几岁,就算再懂礼仪,见到这样的场合也是要害怕。昨晚送了血书进宫,今晚突然在她面前提起庶女和贵妾,惊慌起来也是寻常。
容华出宫门才穿上氅衣,二话不说上了马车。
紧急关头,只能用彼之矛攻彼之盾。
若说身上不凉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双脚被热毛巾一裹,说不出的舒服,身上盖着锦被,一碗热汤下肚整个人都暖和起来,容华舒服地松口气。
从慈宁宫到嫔妃住的后三宫还有一段距离。容华跟在内侍身后在宫道中行走,眼前是重复不变的红墙绿瓦,身边是一言不发的宫人,入眼的都是冰冷、毫无生气的雄伟、肃穆,让人心生惧意。
庶女……不够资格……这样的话应该出在被休了的妇人口中。尤其是薛陶氏如逢巨变般,整个身体几欲支撑不住,仿佛经历了生死攸关的事。赏赐妾室本是一件小事,却因这一句庶女变得像是要夺了薛陶氏正室的名位。
薛二太太坐在软榻上让婆子揉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