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英和红玉两个说了一晚的话,看起来稍稍有些憔悴,却比前几日镇定了许多,见到容华毕恭毕敬地跪下来给容华磕了三个头,她平日里便不大善言辞,现在更怕说多了被人听去,只掉了眼泪道:“红英多谢少夫人的恩情。”又嘱咐红玉,“要好好服侍少夫人,替我尽尽心。”
廖氏是双身子的人,通常不会随便出门,怎么会没让人知会就来了。
“侯爷。”容华心里一慌向旁边看去,只见锦秀等人都低下头。
……
虽然是陶家来接人,但是老夫人已经命人半路接应,怎么安排红英就看老夫人的了。容华道:“我都安排好了。”红英肚子里的孩子月份已经大了,不可能就将孩子打掉,否则就是一尸两命,可是红英将孩子生下来,老夫人要如何安置这个孩子?老夫人心思深,这件事到底会怎么处理,她也摸不清楚。
容华微微一笑,“都是我该做的,红英的事也是我管束不严……”
老夫人叫红英过来说过话,红英将原委都与老夫人说了,二太太让红英注意她的举动一节,红英自然也说了,否则红英说不清怎么和薛明霭见面,更无法证明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薛明霭的。
二太太转头目光凌厉地看向薛明霭。
话是这样说,可是让丫鬟在前面打灯就是了,哪里用得着……容华低下头看薛明睿。
“有了夫君就跟在家里不一样了,要不然出门当日必定要掉眼泪的,若是做的好,将来儿孙满堂,受人尊敬都是年轻时攒下的福气,你们在家里那是受了祖上的福音,那是多少族人辛辛苦苦才有的结果,你们长大了也要有一番作为,这才能让后代子孙和你们一样有个好前程,要知道你们享的富贵都不是白来的,一不小心随时随地都可能会失去。不说远的,就说咱们族里,有多少是前人享尽了富贵,如今子孙只能靠别人的施舍度日。”说完话眉眼中已经带了倦色,“你们回去能仔细思量,也不枉我今日说了这些话。”
老夫人说完话又招招手让容华上来坐。
容华吃了早饭,锦秀几个给红英收拾好了衣物这才进屋道:“红英说要过来给少夫人磕头呢。”
春尧、锦秀、芮青几个都和红英一样,心思沉重。
薛明霭陪着任静初回了娘家,红英这边等着的却是陶家家庵的庵主。若不是少夫人,红英如今恐怕已经……虽然说这件事要怪红英,可是现实就是这般,主子尚能犯错,下人就不能有半点错处。
二房人都走了,容华服侍老夫人进内室躺下,薛明睿也上前和老夫人说话。
庵主这边刚走,外面的婆子就来道:“陶家三太太来了。”
薛明霭咬咬牙,他没想在这时候将话都说出来,可是母亲哭诉着将所有事都怪在二嫂身上时,他终于忍不住开口……
薛明霭上前将二太太扶起来,和几个丫鬟七手八脚将二太太安置在软座上。
薛明霭一心想着薛明睿和他说的话,从刚才葳葳蕤蕤的模样一下子变得坚定下来。从小就是他、大哥和其他兄弟在一起,二哥一个人独来独往。母亲有意让他们疏远二哥,有时候他很想去和二哥说话,却怕回去挨了母亲骂,只得远远地看二哥一眼,不敢越雷池半步。二哥聪明又有见识,每次听说二哥在朝堂上强硬地说下那些话,他就免不了欣喜,可是回到家中他要哄母亲高兴,顺着母亲的话茬说长房,说爵位,不敢提二哥半点好处。可是私下里仔细想想,父亲或是大哥承继了爵位又如何?朝堂上就少了一个敢于直言不讳,威风凛凛,任谁都不敢轻视的武穆侯。
二太太还未及说话,薛明霭又向容华赔礼,“二嫂,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应该,二嫂若是不肯原谅,以后我也没脸再在家里了……”
众人忙应承。
她一个柔弱的小姐哪里能拉得动二太太,用了几次力气都没能将二太太搀扶起来。
从老夫人屋里出来,容华想起薛崇义,抬起头看向薛明睿,“侯爷有没有和二叔说一声?”
若不是二哥教训他,他还不能明白。
薛明霭想着,心里一颤,整日里在外面花天酒地,礼义廉耻早就被他抛诸脑后了。
容华微微一笑。
任静初只觉得众人的目光都向自己看过来,心里纵是有委屈,却看老夫人凌厉的眼睛和低沉的表情不敢开口,转身要寻青穹,却发现身边的丫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支了出去,众目睽睽之下,她吞口吐沫等了半晌,旁人没有要替她开脱的意思,她这才硬着头皮低头道:“老夫人……教训……的是……”说着话手里的鲛帕揉成一团,指甲也刺进手心里。
薛明睿道:“祖母放心,外面的事有我呢,就算有什么话也会压下去。”
整日里在房里歇着,不过才出来走了一圈哪里会累,容华刚要摇头,腰间一紧整个人已经被薛明睿抱起来。
庵主进府和容华说了些话,又取了容华送的年疏,便带了红英出了门。
“你胡来的时候就应该想到,闹成这样你就没想给她一条生路,自己都做不到的,还想求谁能替你承担?”
容华看一眼二太太,二太太的脸色更加苍白了。二太太是个聪明人,自然能听明白老夫人的意思,老夫人当着众人的面不好将话说破,隐晦着指责二太太太过于关切政局,处处思量着如何能讨得好处,忽略了中馈,没有在儿子身上尽心,这才让儿子丢了面子又搅得家宅不宁。
老夫人皱起眉头,这才看向薛明霭。
“母亲,”薛明霭重重地磕了个头,“是儿子糊涂,没有弄清楚那丫头是不是家生子,就……后来知晓了那丫头是二嫂身边的,生怕母亲责怪,就让父亲和祖母说说,将红英要我房里来,没想到倒让母亲误会了。”
二太太眼看着儿子的目光渐渐聚合在一起,脸上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坚韧。
“再胡闹也不能将整个家都牵连进去,二叔和你都要一个丫头,让外面人知晓会说什么?”
二太太坐好,任静初刚松了口气,只听老夫人又道:“你娘病成这样,你也不知道拦着点,怎么就让她过来,如今身子有损可怎么得了?你们年轻人就是不懂得轻重。”
任静初被厉声一喊顿时慌了神,顾不得想太多,忙上前去搀扶二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