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华还从来没好好看过常宁伯府的园子,过了两个月亮门,才算是走到正屋后面的花园里,放眼望去,青石路旁边种满了奇花异草,风吹过,一股淡淡的幽香。
湘竹出去打听过,园子里的花草都是世子喜欢的,粉红色的花瓣被风一吹碎碎扬扬地吹到青石路上。
任夫人正看几张绣样,听得这话微微皱起眉头,这时候是来诉说委屈的吧!
瑶华穿着淡青色暗花衣裙,外面罩了一层妆花纱,梳了简单的发髻,脸上淡淡施了层薄粉,只带了珍珠耳饰,看起来端庄得体,眼睛红肿却没有半分委屈,和前几日见到那我见犹怜的模样大不相同。
任夫人一怔,她还以为瑶华是要她出面去陶家说句话,“你娘家的情形你也知道……”族里的长辈不准瑶华回娘家。
湘竹道:“不然我再去试试,说不定奶奶能进去看看世子。”
瑶华眼圈一红旁边落泪,湘竹上前陪着解劝。
还是湘竹忍不住道:“奶奶是担心世子的病,就过来瞧瞧。”
任夫人果然有些惊讶。
任延凤的脸色渐渐沉下来。
青城在一旁咳嗽着道:“两盘棋下来,只怕攒盒里的果子大半都要进了他嘴里。”
任夫人目光深沉,淡淡地道:“坐吧,有什么事?”
瑶华上前服侍任夫人穿鞋。千层底的青花布鞋穿起来刚刚好。瑶华本来憔悴的脸上绽开容,抬起头看任夫人,“我还怕不合适,没想到娘穿起来正好。”说着又将另一只鞋给任夫人穿上。
任夫人放下手里的东西,拿起茶来喝一口,才淡淡地道:“让她进来吧!”
任四小姐沉下脸赌气地看向任延凤,“不知道哥哥心里怎么想的?好不容易算计着将人娶回来,却又不管不顾,我冷眼瞧着你们俩竟比成亲前还不如,早知道这样何必大费周章,如今弄得家不像家,一个两个都被拘在屋子里,让外面人任意去说。哥哥娶亲本来是喜事,我们家上上下下却哪里有半点喜气,一个比一个担惊受怕,反倒是别人在外面耀武扬威,像有了天大的喜事一般。”越说越气得狠了,“哥哥整日甜言蜜语,还不是让跟着你的人受累。”
任延凤这才收起笑容,“怎么了?”
任四小姐不依不饶,“哥哥还要生我的气不成?就算哥哥生气我还是要说,这个家里也就我能和哥哥说实话,将来等我嫁了出去,看谁还会说这些。”
任夫人对她冷淡,就是怕她开口求夫家出面为她说话,眼下的情形,就是她开口,也会被拒绝,与其这样还不如自己想办法。不管她与世子有没有圆房,只要她踏出这个家门一步,代表的就是常宁伯府,她在府里寒酸,到了外面众目睽睽之下,任家总不能让人看了笑话。
任四小姐望着瑶华主仆走过了翠竹夹道,想起瑶华前两日在她屋里说的话,“你要好好的,不要误信旁人,走我的错路。”顿时咬起牙来,新仇旧恨计上心头。
任延凤不说话,任四小姐道:“安排清华寺的事哥哥怎么对我说的?千般万般央求我成就哥哥的好事,我也是冒险才将嫂子引去和哥哥相见,哥哥还誓言要对人好,现在又怎么样?”顿时想起自己要嫁人的事来,“哥哥还说将来等我嫁了人,若是在夫家受了委屈,定会为我出头的,现在看来哥哥也是敷衍我的,真等我出了嫁,哥哥也不会管了。”
瑶华摇摇头悄悄站立在一旁向里面眺望,只见得几个丫鬟进进出出送东西进院子,果然像湘竹说的那样,那些丫鬟站在门外将手里的东西递进去就离开。
任四小姐道:“哥哥还有心思和屋里的丫头玩笑。”
瑶华恭敬地应了,擦了眼泪站起身从湘竹手里接过一双青色绣花坠珍珠千层底绣鞋,“这几日给娘做了双鞋,上次瞧着娘穿着的是这种棉布的,想来棉布的穿着舒适,也就没用绸缎,”说着抬起尖瘦的下颌,“也不知道大小合不合适,我给娘穿试试看。”上次去任四小姐屋里,说起绣鞋的事,连四小姐都不知道任夫人的尺寸,任家女儿少,任老夫人才将四小姐留在身边十几年,任夫人身边从来没有女儿绕膝,不知道女儿的贴心,去世的大奶奶又不大善针线。
瑶华担忧地看了一眼世子的院子,向任四小姐道:“我走了,你快进去吧,改日我再去看你。”说着不等任四小姐再劝,转身带着湘竹匆匆离开。
静妃娘娘已经是皇上的宠妃,陶容华是一品诰命夫人,她怎么能被她们瞧不起。
青城躺在软榻上,青纱正在和任延凤下棋。
这几日她只是冷落瑶华,瑶华来请安她也只是敷衍过去罢了,却没想到瑶华却亲手给她做了鞋。
瑶华咬咬嘴唇,抬起头来,“娘,我想回娘家祭拜祖母,尽一份心。”
青城、青纱都起身行礼。
湘竹又劝,“奶奶身子弱,这边风吹得又紧,万一病了可怎么办才好。”说着话看到不远处有人走过来。
瑶华摇摇头只是不说话,催促任四小姐,“你是要去看世子?快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