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有了心理准备，大太太手里的水还是一抖撒了出来，也顾不得许多，三步并作两步，朝着主屋走过去。

研华安慰了大太太一阵，又服侍大太太躺下，拉上锦被盖在大太太身上，这才想起自己在院子里等大太太是想问四姨娘生病的事，可是现在大太太已经闭上眼睛像是睡着了一般，她又不好再开口。

大太太语气坚决没有转圜的余地，蔡夫人也不再深让，亲自送大太太出去。

香巧面露喜色，“小姐……这可是门好亲事。”

按郎中的方子抓了药熬好，大太太将药碗接过来，亲手喂了淑华，又看着淑华睡下这才放心。

蔡夫人似是忽然想起什么，“听说陶家三老爷新纳了继室？”

婆婆也说不让夫君来见她，可到头来也没有避讳那么多。

蔡夫人道：“全凭亲家太太安排，只要八字相合。”

大太太声音哽咽，还拼命压抑着，“研华，你大姐小产了。”

大太太心里冷笑，到底是母女连心，四姨娘病了的事研华定是知晓了，她下令不准让人去探视四姨娘，研华自然是着急。研华现在向她问四姨娘的事，虽然她能用话暂时将研华稳住，也难免研华再问三问四的，还是拖研华几天的好。

大太太叹口气，“这时候我也没什么胃口，家里还有许多事等着我。这边有蔡夫人照顾着我也放心，就先回去了。”

她之前是冲着侯府那个名头和大姐夫的温润去的，现在想来还不如得些实际的，毕竟是不用争就能得到的正妻名分。

大太太道：“可不是，府里老太太的寿辰也要到了。”

“太太、亲家太太都在。太太说请大爷放心，等事情完了，就叫您过去。”

自有丫鬟出去截了赵宣桓，说了大奶奶的情况。

丫鬟道：“府里常用的李郎中。”

赵宣桓竟是在家的，淑华出了这么大的事，他都没有露面，大太太脸顿时沉了下来。

研华回到自己的住处，香巧瞧着左右没人，悄悄地对六小姐道：“我听陈妈妈说，王家来提亲，提的不是王尚书的妾室，而是王尚书弟弟的正室。”

大太太想着眼睛又湿润起来。

研华有些心不在焉，“想来是真的病了，如果不是病了，怎么会有郎中来问脉。”

脸上却故意黯然，“看我，又说这个……”

蔡夫人等大太太从屋里出来，上去悄声道：“亲家太太忙了一天，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饭菜，怎么也要吃些饭才好。”

“哪位郎中在？”

坐在马车上，大太太想起自己第一次小产的事来。那年正好赶上二房娶亲，府里上上下下全都由她一个人打理，她生怕办得不够周到，婆婆会不欢喜，许多事都亲力亲为，于是劳累过度，二房好日子当天，她就……

“你也大了，总有一天要出嫁，”大太太似是推心置腹般地对研华道：“将来无论嫁到哪里去，娘家这里才是你的家，就像你三姐姐，虽然嫁得远了，家里也没少帮衬着她，家里这样做，还不是想要你们以后有个依靠，日子过得也能舒坦一些。”

佑哥机灵的眼睛看看大太太，然后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大太太，蹦出一个字来，“太……”

蔡夫人急忙让人去请郎中，整个侯府又忙做一团，蔡夫人不忘吩咐，“让人去门口拦了大爷，要是大爷这时候回府，让他先去别处歇着，不要到这里来，女人小产，总是不洁的。”

刚走到园子里，就看见佑哥追着乳母跑着玩，蔡夫人走过来被佑哥一眼瞄到，佑哥立即像乳燕归巢般扑进蔡夫人怀里，口里还喊着，“祖母……祖母……”蔡夫人弯下腰，慈爱地摸摸佑哥的额头，“都出了汗，”吩咐佑哥的乳娘，“要仔细着点，别惊了风。”

大太太也笑了，“佑哥，好孩子。”

研华听到这话愣住了，“母亲，这是怎么一回事？”

倒是她之前一直想的义承侯府，看起来是那么的深不可测，就连大小姐这个堂堂正正的长媳都落得今天的下场。她在府里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见大太太这样伤心过，可见义承侯府不是个好去处。

研华点点头，大太太话里话外的意思她是懂的，有个有实力的娘家比什么都重要，将来陶家越风光，她们在婆家才会越受重视，将来无论如何都不能少了娘家这个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