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笑,起身,走到水盆边,将布巾拧干,轻轻地,擦上那道伤口,他的身体,因为这轻微的碰触,而紧绷,俊美的脸因此而紧皱,他竟是有些脱力地趔趄了一下,夜熙蕾见状赶紧上前扶住,却发现,他的身体,分外冰凉。
他,竟是在如万剑穿心的疼痛下,还表现地如此平静和镇定,这样的气魄,需要怎样的隐忍才能达到?
这股腐臭有如人的尸体,在光天化日下,慢慢腐烂所发出的臭味,很不寻常。就算夜熙蕾再笨,也知道这臭味不正常,而且,甲某人先前的表现,也显然是不想让她知道。
“不好!”突然,他拿起她的手,就将那被魔物侵染的手指,含入他的唇中……
“怎么会这样?”她惊然上前,伸手想去触摸,他立刻扣住她的手,平静地说了一声:“有毒,碰不得。”
他放开她的手,转身坐在了床沿上,神情异常平静,似乎那道伤对他根本不算什么。但是,看在夜熙蕾的眼中,却是触目惊心,那丑陋的伤口散发着邪恶的力量,那种力量,让她战栗。
她哭丧着脸,抱着枕头,坐在床上,垂头丧气。漆黑漆黑的房间里,只有她淡淡的白色的身影。
是她,害他受伤。
她慌忙收回目光,脸有些发热。她不是故意要看的,只是不小心瞥到。而且,这甲某人油嘴滑舌,说不定身体早就不纯洁了,她不小心看到就更没关系了。
忽的,空气里带出一丝腐臭,她愣了愣,现在她可是哮天犬的鼻子,无论是蚊子打嗝,还是苍蝇放屁,只要她想闻,就能闻得到。这股腐臭如此清楚,可见并不是微小的气味。而且,这腐臭是从甲某人的房间而来。
虽然,甲某人很讨厌,刚才,还占了她便宜。但是,她已经将他默认为是后宫的人,既然他是后宫的人,她就不会坐视不理。她对后宫里的成员,有着近乎奇怪的保护欲。
他大大方方地拿下了衣衫,立时,胸口的伤痕浮现在夜熙蕾的面前,她原先看到的细细的伤痕,此刻,却正在流出墨绿色的,带着恶臭的汁液,墨绿色的汁液正在滑落,在他伤口之下的如玉肌肤上留下一道道黑色的,丑陋的痕迹。
她立刻扶他坐下,取过他手里的布巾,就擦上那道伤口,他又是一阵战栗,让她不敢再轻易碰触。可是,这是必须要做的,她拧了拧眉:“你忍着点。”
恢复冷静的甲某人用带着赞赏的目光凝视她,他似是感到欣慰地笑着点点头,夜熙蕾对他的神情和眼神有些迷惑,仿佛他在赞赏她,又似乎,还有别的。
他转过身,神情却分外冷漠,就似从来不认识夜熙蕾,走到窗前,将她的脑袋推出,就关上了窗,吹灭了烛火。然后,那腐臭竟是再次出现,飘飘渺渺,勾引着夜熙蕾的好奇心。这,不是更加挠人了吗?
天哪!都怪那个甲某人,那个死仙渣,下一次她绝对要把他留在更危险的地方,借用魔物的力量,将他彻底毁灭,让他永远消失,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哼哼!
“碰到了!”他看向她的手指,她陷入怔愣,因为那被污物碰到的地方,竟然开始化开,犹如藤蔓迅速在她的手指上滋生,攀爬!
至少她,做不到……
“你现在知道,我们神族的致命弱点了吧。”虚弱的话语,从他唇中吐出,她失措地不知道该摇头,还是点头。
怎么会?她有些发懵,他是大仙,怎会伤地如此重。
“对……对不起……”她垂首站在他的身边,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她从未遇到过如此情景。
她大步走到甲某人房前,根本不用说话,那扇房门就立刻大开,就在她跨入门槛的那一刻,整个房间,便灯火通明,立时,甲某人惊讶地用衣衫遮挡赤|裸上身的情形,映入她的眼眸。
很久,她都没有如此烦躁。她从床上爬起来,想去拿壶酒解闷,可是,没想到经过左陆之他们的院子时,却发现甲某人的房间还亮着灯,从那微微打开的窗户里,她看到了正在脱衣的甲某人。一抹赤|裸的脊背,在烛火中,闪现着朦胧的玉光。
她被别的男人吻了,被不是百里容的男人吻了。她不纯洁了,她红杏出墙了,她失去了对丈夫的忠贞了。
但是,那样不就是欺骗百里容,欺骗自己的丈夫吗?那夫妻之间的信任和忠诚,岂不是就此打破?
他无力地点点头,她毫不犹豫地重重按了下去,然后擦拭,手指一不小心,碰到了浸染入布巾的污物,立刻,一阵钻心的刺痛让她皱紧双眉,原来,会这么疼……
“扶我坐下。”
甲某人没有转身,只是将衣服重新穿起,而就在这时,那腐臭便立刻消失。夜熙蕾疑惑地歪过脑袋,果然那臭味是被他藏了。
她双手背在身后,昂首挺胸,带着十分王者的威严和傲然,唇角一勾,轻笑:“哼,或许,你是大仙,但是在这个后宫,是我说了算,你在挡什么?把衣服放下。”她微微下沉的声音,竟带着命令的口气。
她的神情开始变得阴冷,狠毒,这种仙渣活在世间,也是祸害众生的!比如她……她再次变得沮丧,再擦了擦嘴唇,都快把嘴唇擦掉一层皮,可是,她觉得远远不够,心虚让她害怕唇上留下甲某人的味道,给百里容发现。
不知不觉地,她已经走到窗口,这次不是偷窥,而是光明正大地看了。甲某人背对着她,她好奇地将脑袋探进窗口:“你身上怎么那么臭?”
甲某人关门关窗,没关系。这后宫是她夜熙蕾的,上面还依附着她娘亲的魂魄,所以,这后宫是活的,它还会听她的命令行事。
可是,百里容不知道不是吗?没有别人看到不是吗?甲某人也说这算是谢礼。那她就把这个当做秘密,不告诉百里容不就行了?
她不由得转过脸,再次看向那微微打开的窗户,甲某人房间里藏了什么东西,会这么臭?可是,刚才明明都没有闻到,难道是被他隐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