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塔里的成员,几乎都是不知道多少年前进来的人,除开四个掌握了规则的力量的大导师之外,其他的那些成员,基本上都是白发苍苍的老头老太太。
“我这个老家伙没有逼他”,安塔还没有说话,一个浑厚的声音却先传了过来,一直以来没有动弹过的雷泽大导师居然缓缓地睁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林克:“林克骑士,你想帮安塔脱离我这个老家伙的魔掌么?!”
因为这个雷泽大导师的传人,居然是这么的年轻,看上去简直就好像没有比自己大多少的模样!
“您好像从来不曾这么夸赞一个人”,安塔的脸上仍然不带丝表情,淡淡地说道:“守护挑战之路的,应该有我一份吧,我现在忽然很期望那一天,能够快点到来!”
难道他也刚被捉进来的少年,不小心被雷泽大导师看上了,所以就被捉着在这里陪着这个家伙成天打坐冥想?!
雷泽大导师的这间房子里没有任何的其他摆设,却把一株这样的花树种在了大厅里他盘坐的地方的身前,虽然说身为大导师的他可以影响到规则的运作,但至少看上去也是一件非常不协调的事情。
“一年又七个月零六天”,雷泽大导师看着林克离去的方向,嘴角极为罕有地露出了一丝微笑:“能够这么快在死亡面前安之若愫,这个小伙子还真是经常给人惊喜啊!”
现在的林克,在这种面对极度危险的时候,已经可以完全地做到去除一些足以影响他发挥的负面的东西,比如恐惧、比如紧张之类。
就好像是每一个人,永远都只能单独地去面对那一份属于自我的死亡。
就仿佛他根本就不是人类,而是死神的化身!
在太平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大陆上面,已经没有任何一名骑士,或者说任何一名强者,真正能够有经常面对凶险与死亡威胁的机会了,而一些属于战斗中最重要的气质的东西,又不是通过系统的学习与思考,就可以培养出来的东西。
林克这些日子来,对于种植花花草草,无论是从典藉里学来的理论上,还是在其薇拉大导师那里搬弄花草的实践上面,都有了长足的进展,所以要盯着那株花树看了大半天之后,终于确定了,这株花树跟其薇拉大导师种在院子中心的,那株已经枯死了的花树,是完全一样的品种。
但是现在林克却还能够保持着脸上的那分微笑,向这个少年点了点头:“您好,我叫林克!”
这样一种可以被误导的感觉,如果是出现在真正的战斗之中,那就绝对将是极度危险的。
自从明白了这个道理之后,原本并不知道自己能够从这个好像从来不喜欢跟人交流的雷泽大导师身上学到什么东西的林克,就开始天天往雷泽大导师的房间里跑。
他转身就往外面跑去,快到门口的时候还回过头来向安塔挥了挥手。
林克从来没有哪一个时候,觉得自己像现在这样子接近死亡!
哪怕四位大导师里,老斯库瓦也是一副白头发老爷爷的形像,其薇拉大导师虽然依旧很美,但眼睛里的有意无意流露出来的那种沧桑的感觉,还是不会让人觉得她多年轻;凯罗斯大导师跟雷泽大导师则有点属于看不出年纪的那一种人,但怎么样也总是比较接近于中年,而不会是少年。
至少在林克还必须拔出他的骑士大剑才能够跨进大厅厅门的时候,他是绝对做不到的,刚开始时候的他,还没有走近到雷泽大导师的身前,就已经是汗流浃背,握着骑士大剑的手不断地轻颤着,简直都有了点克制不住想一剑砍向雷泽大导师的冲动。
现在那种极度危险的感觉已经再影响不到他的心境与反应了,林克也直到今天,才有余力睁开眼睛,第一次真正仔细地打量着雷泽大导师的这个地方。
就像踏进雷泽大导师的房间之后所遭遇到的情形一样,即使他明明知道不可能遇到真正的危险,但那种强烈的危险感还是会让他的身体近乎本能地做出了拔出骑士大剑,把身体调节到战斗的最佳状态的举动。
还好这次自己是老斯库瓦带进来的,要是让这位雷泽大导师看上了,也要自己成天在这边盘坐,那简直比杀人还难受。
也就是林克这种被一群老变态给折腾出来的小变态,才会这么明明每一次都痛苦得要死,但就是这么一次又一次地每天都往这个地方跑,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那样子的煎熬,哪怕是加尔文导师在这里,看到他的这种做法,也一定会坚起大拇指夸赞他一声:“够变态!”
“你嫉妒了,安塔”,雷泽大导师看着安塔,脸上露出了慈爱的表情:“你的天赋跟悟性,都是千万年来绝无仅有的,但有些东西,除开天赋与悟性之外,还需要一颗心!”
“安塔,你好!”林克重新打了个招呼,看了还是仿佛毫无知觉的雷泽大导师一眼,朝安塔挤了挤眼,压低了声音说道:“你跟着这个老家伙多久了,这个老家伙成天逼你坐着,你就不烦么?!不如我们偷偷……”
当林克全身肌肉都处在那种极度紧张下面的崩紧状态的时候,强行让自己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的感觉,简直让林克觉得比接受最严酷的训练的时候还要累。
林克想到这里,很有点同情地看了那名雷泽大导师的传人一眼,在他的心目中,法师塔里的大导师们,除开其薇拉大导师之外,多多少少还真都有些变态的,尤其是这个雷泽大导师,变态得不声不响的,更是可怕。
林克第一次在雷泽大导师的房间里面,有了一点松弛下来的感觉。
几乎就在他伸出手去的同时,那个一直没有任何动作的家伙,忽然之间就张开了眼睛。
“嗒”,林克成功地按捺住了把手放到剑柄上的冲动,迈出最后一步,踏上了通向盘坐着的雷泽大导师与他的那名弟子盘坐着的大厅的台阶。
法师塔里这么广阔的空间,气候也似乎可以随着几位大导师的调整规则而改变,所以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其他生物存在的,至少每天清晨,林克都还能够听得到清脆的鸟鸣声。
这两株花树之间,绝对不会是没有关联的。
所以像眼前这位雷泽大导师的传人这么年轻的法师塔的成员,林克自从进入法师塔以来,还真是第一次碰见。
先前来这里坐下的时候,选择闭上眼睛,那是因为要集中全副心神用来调节心里那种对于危险压力的反应与本能,在过去的那一年多里面,林克在这里盘坐的时间从极短到最后能坐上小半天,老斯库瓦都还以为他转性了,夸奖了他老半天,但事实上林克却只是把这当成了一种挑战,而从来没有真正地去静坐冥想过。
如果没有这一年多来对于自己本能的抑制,如果没有这一年多来对于这种极度危险的感觉的熟悉,林克绝对会在第一时间内拔出骑士大剑来,对着眼前的这个少年。
联想到其薇拉大导师那对于那株种在院中心的枯死的花树的那种珍惜得不得了的态度,林克就摸着下巴,无声地坏笑了起来。
死亡!
那种极度危险的感觉,以及对于弥漫着的死亡压力的体验,只是对于他的一种提醒,却再不能影响到他的判断与反应。
但是在雷泽大导师这个普普通通的院落里面,绝对听不到外界的任何一点点声音,每次一踏进这个院落里面,你就仿佛踏上了一段永远只能由自己来面对的路,再感觉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任何干扰,任何影响。
但是那种滋味是绝不好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