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是觉得他一定会胜过我了?!”安塔的语气里还是没有任何感情的波动,他又闭上了眼睛:“我会证明给您看的!”
可以说,在每一次林克踏进雷泽大导师的房子到离开的时间,不管事实上不过是多么短暂,都足以让林克觉得是漫长得仿佛几个月甚至是几年的煎熬。
雷泽大导师的房子,跟其薇拉大导师现在那被种满了花花草草,看起来生气勃勃的庭院相比,简直就是两个世界。
林克这么想着,站起身来,蹑手蹑脚地走到那位雷泽大导师的传人面前,伸出手去想拍拍他的肩膀,跟这位受苦受难的弟兄打个招呼。
像林克这样能够一年多来,每天都挣扎在极度危险的边缘的遭遇,已经是在其他任何地方,都不可能遇得上的事情了。
一年多以来,尽管他在几天前也已经可以勉强做到不需要再紧紧地握着剑柄,就可以走到现在这里,但也直到现在这一刻,在雷泽大导师这间房子里那种奇异的气息压力下面,他才第一次感到自己对于自己的心境与身体,又重新恢复了完整的控制。
阳光毫无遮掩地照射在这一片院落上面,但林克却还是感觉到四周的空旷里面,都密布着一种浓得阳光也照射不开的沉郁的气息,一种属于死亡的气息。
那个少年静静地看了林克半天,似乎也为他的反应吃了一惊,许久之后才脸上牵动了一下,吐出两个字来:“安塔!”
直到后来他可以借着握着大剑的剑柄来稳定心神,不需要再把剑拔|出|来的时候,他才能够在雷泽大导师的房间里面跟着雷泽大导师打坐上一时片刻。
在雷泽大导师的房子里面,无论是阳光明媚还是暗夜沉沉,都一样是每一个角落都让人感觉到一种淡淡的死。
从林克第一次踏足雷泽大导师的大厅的时候,这位传人就一直这么跟雷泽大导师一样盘坐在这里了,直到现在好像连姿式都没有改变过,冥想的时候头总是有点低着的,大厅里光线也不好,当然更重要的是伟大的林克骑士当时也根本没心情去打量这位雷泽大导师的传人,这才会直到今天才发现到他的不一样来。
“啊哈,雷泽大导师,您也醒了”,林克心虚地打着哈哈,一边向外面退去:“今天天气真好啊,哦,对了,老斯库瓦那边找我还有事呢,我先走了,先走了啊!”
林克踏着清晨的朝阳,一步一步地缓缓走过雷泽大导师的庭院,一片寂静,林克能够听得见的声音只有自己的心跳声。
自从经过了加尔文导师那三年的变态训练之后,自从真正成为了一名剑士之后,每次遇到这种极度危险的感觉的时候拔出骑士大剑,已经成为了一种近乎本能的东西了,但在进入雷泽大导师静思的地方,握着骑士大剑以一种小心翼翼的方式来拜访,总是一件很没有礼貌的事情,而且关键是林克在第三次进入雷泽大导师的房间的时候,就已经完全确定了,这里的危险,完全只存在于他的感觉之中,无论是雷泽大导师或者是他的那位弟子,都绝对不会对自己做出任何一点具备危险性的举动。
如果不是林克明白这是一个训练自己的意志与定力的最好的机会,这样的滋味绝对是尝过了第一次就不会再想着要再来第二次。
生平第一次,林克意识到了自己这种对于危险的本能的灵敏感觉,有时候居然也会现实产生偏差,或者说也会遭受到强者的故意的误导。
在完全一片空旷的场景面前,这种极度危险的感觉,其实完全没有任何的来由,但却又真实到简直能够不需要什么灵敏的感觉,都可以近乎直观地体会得到,着实是一件非常怪异的事情。
林克盘坐在大厅里面,却没有像雷泽大导师与他的传人一样闭上眼睛来,反而是伸长了脖子,东张西望。
“不,我也不知道结果会是什么”,雷泽大导师看了一眼安塔,轻轻地叹了口气:“我也很想知道真正的答案!”
看起来这里面似乎有很多八卦可以挖掘啊!
但林克却总觉得,雷泽大导师的房间里其实充满了肉眼看不见的东西,充满了一种或许可以叫做“危险”的东西,至少他知道自己从踏进雷泽大导师的房间门开始,从身体到精神,就会不由自主地进入到全神防备的状态,甚至比他那天晚上在树林里面对加尔文导师变态的大剑,比他那一次面对那个凶残的怪物老大的时候,都要来得更为地全神贯注。
林克在第一次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这株种得很不是地方的花树了,只不过一直以来,他的全副心神都还放在了对抗那种极度危险的感觉上面,没有心思来注意这种东西,所以才一直以来没有发现这株花树跟其薇拉大导师的那株枯死的是同样品种而已。
“呼”,林克直到走过了那株就栽在雷泽大导师身前的花树的时候,终于感觉到自己成功地把心里头那股一直想拔出大剑来的冲动压抑了下去,那股极度危险的感觉虽然仍然是无处不在,但已经不能够影响到他对于周围一切的判断力,不由得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林克在脑海里盘算了一番挖掘八卦的下手流程,这才把眼光从那株花树的身上移了开来,开始打量着其他的东西。
他轻轻笑了笑,向还是毫无反应的盘坐在那里,好像只不过是一尊雕像的雷泽大导师做了个鬼脸,然后走到了雷泽大导师的身侧,跟那名也是一直盘坐在那里的雷泽大导师的传人,隔着那株半枯的只开着一朵花的花树,遥遥地对面盘坐了下来。
他生性就是个活泼好动的家伙,让他真的就这么盘坐着一动不动地冥想,那可比杀了他还难受。
当然,林克从这样的一种磨练里面,得到的好处,也绝对是足够巨大的。
有什么东西,比林克认识到他原来一直引以为傲的战斗中那种直觉与本能居然有可能被误导来得更可怕的,现在他已经不放心将这一切交给不可测的本能了,而是在努力借助着雷泽大导师房间里这种奇特的环境,将一切的直觉与本能,完全纳入到自己可以操控的境地里面。
四个月前,他才勉强能够做到不用拔出自己的骑士大剑,而能够踏进雷泽大导师盘坐着的厅堂,又花了三个月的时间,他才让自己的手保持着离开那把骑士大剑剑柄的状态,来走完这一段路。
毕竟这种无形无质,但又实实在在的压力,最容易让人难以压抑。
然后林克就吓了一跳。
有问题啊!
单凭这一点,就已经可以使他在真正的战斗中,实力再度提升上一个台阶了。
他的第一感觉,就是眼熟!
空旷的房间里面,几乎没有任何的摆设,没有桌子,没有椅子,甚至没有床,没有其他任何东西,雷泽大导师跟他的一名传人,就这么成天直接盘坐在地板上,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我当时好像只花了三个月的时间”,一旁的安塔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冷冰冰地插话道:“雷泽大导师,您不会已经忘记了吧!”
那株种在雷泽大导师面前的只开了一朵花的花树,看上去居然有那么几分眼熟。
不过雷泽大导师空荡荡的房间里,也确实没有其他什么可以打量的,所以林克很快地把眼光移到了那名盘坐在他对面的雷泽大导师的传人的脸上。
“不一样的”,雷泽大导师轻轻地摇了摇头:“你是把自己溶入了死亡,当成了死亡的一部分,而林克却是从头到尾,对死亡都采取着一种挑战的态度,这个小子天生就不喜欢受任何规则的束缚,或许他说得对,只有这样,才能真正明白什么是自由的力量!”
那个少年的眼睛里,没有其他的一切,只余下浓烈的死亡的气息!
在雷泽大导师的房间里跟随着他打坐,也绝对是一件不容易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