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画茫然。
“我没说清楚吗?”
季觉回过头来了,胸牌飘扬在白衣之上,再度重复:“别傻愣着,也不要让患者再等了…他们不是骗子,我也不是!”
他说,“准备手术。”
那一瞬间,所有的哀嚎自血雨中,戛然而止,那渐渐消散的雨水之后,仿佛有什么模糊的影子浮现了。
濒临崩溃的时墟,仿佛再一次的找到了支柱。
苟延残喘,拒绝着灭亡!
一切都还未曾结束。
还有医生在这里!
十分钟后,手术室里的推车从废墟中翻出,送到了季觉的面前,诸多工具齐备。
废墟中最平整的地方,变成了手术台,干瘪庞大如车的巨大肉瘤,已经被推到了客串无菌布的防尘布上面。
一张张起伏的面孔上,空洞的眼瞳流着眼泪,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医生,医生们。
嘴唇无声的开阖。
就连祈祷和呼唤,都没有了力气。
“就当你们术前准备完成了吧。”
季觉伸出手,抚摸着他们的面孔:“配合一点,大家都是第一次,我第一次做医生,你们也会第一次被治愈,第一次死掉的。”
他说,“我保证。”
或许,自己这辈子都做不了什么好医生了。
季觉对此心知肚明。
缺乏耐心和所谓的慈爱,对蠢货和愚人不屑一顾,看到那些自己找的麻烦就会忍不住皱眉头,不可能一次又一次无休止的去给病人伸出援助之手。
看到自寻死路的家伙,还会站在旁边冷笑着看热闹。浑身上下擅长的,唯一和医生搭边的,只有‘没救了’、‘等死吧’还有‘告辞’。
莫名其妙的来跟人说什么一定要做个好医生?
这种遗言跟诅咒有什么区别啊?!
劝人学医会天打雷劈的!
况且,自己一帆风顺的走在工匠之路上呢,将来能力、权力和财产挥挥手就有,前程远大的要命。
别特么乱七八糟的修改别人的人生计划好不好?
所以,就当做…偶尔,客串一下吧。
你们最好别奢求太多。
“渴求死亡,对吗?”
季觉握紧了遗骨之刀,“由你们所孕育而出的这一精髓,正同你们的愿望所恰当。”
否定希望的绝望和否定生命之后渴求死亡,再施以医生们最后的仁慈,最后所显现的,是这宛如琉璃一般澄澈的锋刃。
仿佛隐隐有血丝流转其上,就在非攻的催化之下,骨骼崩裂一片,又一片,自解离术的拆解之后化为飞灰。
毫不犹豫的摘去诸多精髓,奢侈的靡费着这一份原本有无穷可能的力量。
并未曾有任何的困难,甚至就好像它本身都在配合着季觉的练成一般,毫无滞涩,行云流水。
到最后,显现在季觉手中的,是一柄只有四十余厘米的微弯骨刀,仿佛手术刀一般的形制,却比寻常的型号还要更加夸张。
澄澈透明的隐约锋刃延伸其上,瑰丽如幻梦。
恰似救赎之梦本身。
自抬起刀的那一瞬间,季觉却不由得回忆起曾经和叶教授的对话。
“老师,妙手天成和精神第一性互相配合的话,真的能够摘除灵魂吗?”
当时,叶教授告诉他:“理论上存在可能。”
现在,他却还想要再问一句:“钱主任,医生真的能够拯救患者么?”
只可惜,无人回应。
可冥冥之中,却仿佛传来了斩钉截铁回答。
告诉他——
——绝对!
医生能拯救患者,医生将拯救患者。
这一次,医生,绝对会拯救患者!
那一瞬间,季觉抬起头来了。
看向崩裂的天穹,自天穹之上,仿佛有隐隐的幻影浮现,如此飘忽,就好像海市蜃楼…好像是一座苍白的建筑,如此庞大,仿佛充斥了整个天穹。
明明沐浴着无穷的光,可是却未曾有任何温柔和慈悲。
生命尽头的极乐之园,否定生命和死亡本身的大孽·白馆,于此显现。
漠然的俯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