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越朝臣口口声声称云氏女子为妖孽,实则并无几人真正见过“妖孽”的真实面容——直到妘楸步入光华殿,人群为之纷纷侧目,或好奇,或探究,或猜疑……一片哗然,才算见了真容!
只在见到其真相貌的那一刻,所有人的所有心思都转瞬成空!仿佛霜夜雪地,又遭临冷月清辉,入眼皆是清冽,触心尽是幽寒!那女子周身散发的清冷气韵,使众人以为,有那么一瞬仿佛万象凝结,时空停驻,所见如幻,所悟皆空!这岂会是世间女子?世间焉有这等女子!只待朝臣稍稍醒悟,无不叹息——难怪君王为之痴迷不悟!此等绝色,试问天下间哪个男子经得住其媚惑!若将此女子献与天子,只怕是天下可倾!四境可覆!此不是妖孽又是何物?!
蔚朔于王座之上也觉出妘楸今日神容似乎异于往日!其清冷缥缈之态,更似灵犀谷初见。
妘楸镇定自若穿过众目睽睽,只须稍稍侧目睥睨东越朝臣之阵势,便知今日之局是杀伐之局!
她径直走到王座之下,昂首与蔚朔对视,笑容倒还存一点亲切,言辞依旧从容,直言要害,“越王传召,可是要问出兵围压皇境一事?是朝臣定不了主意,还是越王定不了主意?又或是青鸢不肯出兵?一国上下皆罔顾青鸾与青澄性命,倒先在这里算计起旁人了!”
“非,非也。”蔚朔忙答,他既怕妘楸恼他疑他,又怕朝臣怒她欺她,两下制衡,实实熬心!“不过夫人既然也提到陈兵柏谷关,寡人倒想问问,夫人之意,是在出兵威慑,还是在息事宁人?”
妘楸嗤笑,“息事宁人?试问这殿上还有哪个以为当下境况可以息事宁人?又如何息事宁人?是为青鸾青澄打造棺椁,接回尸骨,落葬荒丘吗?纵是如此,玉室忌惮青门、猜忌东越之心便可就此泯灭了吗?焉知青鸾青澄之后,天家不会在东越另征妃嫔另选质子?只是再有一回,诸位又意欲献祭何人,可有考量?青门蔚室又是否还有嫡出血脉可供献祭?”
朝臣先是为这女子绝色恍惚了片时,而今又受她一顿斥问,其不怒自威的气势又震慑众人半晌,只待有人警醒,反复思量她话里话外意思,一时间竟也拈不出词句应对。
倒底还是相国卫筹,最先站出来反诘,“老臣只想请问夫人,若大将军出兵,又将是何结果?”
妘楸觑了一眼相国,语意仍轻松自若,丝毫不以相国的质问为意,“想来殿上也有许多带兵打仗的将军,你们口中常言,‘兵贵神速’,‘军机瞬息’,又岂会不知,尔等排兵布阵若能早些,或可镇一镇天子之怒!若是晚些,也只能是替大将军之亲妹嫡子收个全尸!再思复仇之计了!”
殿上哗然,群臣沸议:这女子是真敢说啊!镇天子之怒?收嫡子全尸?进退可都是乱局啊!
蔚朔亦听得心惊,将要细问,却有臣子站出来另起盘诘,“那么请问楸夫人,使青姑娘、澄少主陷入险境,使东越陷此危局的又是谁人?倒底是谁人计谋使大将军嫡子随行帝都?”
“是我。”妘楸坦率直言,毫不避讳,又惹殿上嘘声一片,有人惊其率直,人疑其居心。
有人站出来继续追问,“夫人施此计谋,是否为得就是有朝一日,使玉室与东越成对峙之局?”
“不错。”妘楸语意轻快,无半分遮掩,亦无半分忌惮,惹得满朝臣子无不惊骇愤慨。
“用此毒计,敢问夫人是何居心?你自来我东越,上惑君王,下诱兵乱,搅得我邦国内外祸乱频频!更是擅权专断,以我东越之名诛杀召国太子,埋两国战事之祸根!倒底在图谋何事?”
“你方才不是已经说了——使玉室与东越成对峙之局;使东越与南召埋战事之患。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