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木炭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安静的空气中、便只剩下了画爽越发慌乱的喘气声。
云鹳微眯着眸子、俨然一副狩猎者的姿态,相较之下,画爽则完全是一只“柔弱”的羔羊了。
“那边的气氛确实压抑的很,出关的时候也确实有些之前没见过的旗”
画爽沉默了一会儿,才稍稍朝云鹳那边侧了侧头、小心翼翼地说道:“小人不熟悉栎朝军旗也不清楚栎朝人平时是个什么样。
小人一心系在药草身上,在那边生怕被查出什么端倪所以所以一直都是提心吊胆、一点都不敢乱看。
我我”
画爽的身体控制不住地打起了颤,声音也格外明显地抖了起来,“大将军要我好好想,可是我可是小人实在是没注意过啊。”
“是吗?”尾音略微上挑,云鹳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蓦地松手、拉开了与画爽之间的距离。
“大将军莫恼,小人虽然说不上那是什么旗,但是小人却能确定那旗和寻常的东关军旗不一样。”
像是极其畏惧会被处罚一般,画爽以极快的语速说道。
“黑底红绣,是红色!我虽没能看清旗的样式,但是那旗的颜色不对。在黑底银绣的军旗中,混杂了几面黑底红绣的旗!
虽然只寥寥几眼,但是大将军、小人敢以性命担保——肯定有几面军旗上的纹样用的不是银线而是红线!”
‘黑底红线’云鹳思忖着没有出声,‘东关军各部军旗制式皆有出入,颜色却统一为黑银二色。
如果当真是红色不,也有可能是帅旗,他们的帅旗上就有暗红不也不对。
——除去暗红,帅旗上依旧有银色;而且他们的帅旗,暗红的占比并不大。
栎朝以玄色为尊,军旗会以“黑”为底也不稀奇。
既然孟爽说的是“用的不是银线而是红线”,那么那面旗就算有银色存在,也定然是以“红”、“黑”二色为主。
又非己方援军,敌方援军会不会到、会何时到如何能作保?
就说云恢那个老不正经的不适合当族长,庆离那家伙信誓旦旦的随便鬼扯两句都能信。
罢了,先让云墨带人去探探。’
用手重重地按了按太阳穴,云鹳长出了口气,收起了身上的威压、重新恢复了往日的随性。
“拿好蜈蚣藤,快的话明天就能让你进庆营见漆采唳。”
“是敢问大将军,漆族那边的人来找小人,小人是”画爽抬头瞄了云鹳一眼,又快速低下了自己脑袋。
“去还是不去?”
“随意。”云鹳摆了摆手,显然没了再跟画爽说话的意思。
画爽心中了然,面上却做出了一副为难的模样;他踌躇不安地瞄了云鹳两眼,最终没有再问,躬身行了一礼、迅速地退下了。
漆族的人就候在云鹳军帐外不远处,见画爽出来,当即迎了上去。
“如何?云大将军果然同意了罢。”
画爽抬眼扫了面前的两个漆族士兵一眼,快步往前走了好几步,才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两人好歹也是漆族大将军身边的亲兵,此时被画爽这般对待,心里自是不爽。
不满地嘟囔了好几句,最终还是因着漆行厉那句“对他态度好些”、生生把气压了下去。
“孟爽”漆族士兵顿了顿,后面的两个字多少带着些咬牙切齿,“大人。大将军还在等你。”
画爽脚步不停,过了十几秒后、又忽然站住了。
“啊,什么?”画爽错愕地问着,没等士兵回答、又率先把话接了下去,“哦哦,大将军还在等我”
画爽嘟囔着,转身往回走了两步,又蓦地停下,转了回来。“啧,瞧我这脑子。”
两个漆族士兵对视了一眼,都不明白画爽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
正当他们觉得画爽是故意装傻耍自己、想要发火的时候,又看见画爽充满歉意地走过来、十分诚恳地道起了歉。
“抱歉抱歉,刚才云大将军问我抱歉,刚才在下太紧张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实在不好意思。”
二人见画爽态度诚恳,责怪的话就突然卡在了嗓子里、再说不出口。
“问什么了这半天回不过神?”其中一个漆族士兵挑眉问道。
“这”画爽心虚地错开二人的视线,尴尬的笑了笑,“就是路上的一些小事,没什么值得说的。”
“没什么值得说的你被吓得魂不守舍?”另一个漆族士兵与挑眉的士兵对视了一眼,不屑地“哼”了一声。
“行了,你也别在这里跟我们打马虎眼了,快点走。”
画爽闻言,笑呵呵的连应了两个“是”,像是终于放松了一般缓缓呼出了一口气。
两个漆族士兵扭头扫了画爽一眼,倒是没再说什么,只是很默契地加快了脚步。
画爽之前或多或少听过漆行厉这个人,但是真正见到漆行厉、这还是进傀营来的第一次。
漆行厉看上去比云鹳有威严得多,可是只要和漆行厉多说几句话、就能发现他其实是一个比较好相处的人。
不似云鹳阴晴不定、难以琢磨,也不像庆瑰高高在上、酷爱鄙视人;漆行厉说话不会来回绕弯子,心中有疑问也会直接说出来。
刚与云鹳周旋许久、步步为营的画爽乍一遇到漆行厉,一时竟有些恍惚。
——那是一种在几乎没有正常人的地方、忽然碰上了一个正常人的恍惚。
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不用拼命去猜、去揣度对方的情绪;一场问答下来,画爽只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得到了全面的净化。
“由于一些特殊原因,漆采唳不太正常。”漆行厉略微顿了一瞬,才看着画爽继续道:“就算漆采唳身上有病,你去见他还是要小心。
别大意,否则出了什么事本将不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