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神庙里燃起了篝火,姬如雪用木枝拨动着火堆,烘烤着一只兔子,噼啪声便随着油脂掉落越燃越烈。
那瘦弱女人远远蹲在角落,鼻子嗅着烤肉味,眼睛却直勾勾盯着蚩梦腕间的手环,一眨不眨,聚精会神。
蚩梦被盯得身后发毛,缩在姬如雪身后,探出头嚷道:“这个真不能给你看,这个东西很宝贝的,你又不说你是哪个,窝不给你!”
瘦弱女人双手搭在膝上,就那么蹲在角落,嘴里嘀嘀咕咕,打量着蚩梦的面容,又不时摸摸自己的头发、摸摸脸,念叨着没人听得懂的话语。
萧砚并不打扰二人,背靠着大树坐着,掏出自己写有“物竞天择,存其最宜”的纸张来看,到现在,这张纸上已经又添了不少字迹,杂乱无序,有道家的摘抄,亦有法家的警句,更不会少儒家的名言。
若非萧砚没有研究过佛门,或许便不会仅次于此。
他皱着眉,一遍遍的看,一遍遍的思忖,不时闭目咀嚼其中意味,欲想把其中的道理联系起来。
尤川磨着刀,召来了猎鹰小灰,一个人在神庙外给爱宠梳理着羽毛,显得有些孤僻。
蚩梦担心的盯着那瘦弱女人,听她说着莫名其妙的话,心下更害怕了,便扯着姬如雪的衣角道:“小姐姐,窝怎么总觉得这个女人有点怪,窝晚上都不敢睡觉了……”
姬如雪闻言一笑,拍了拍蚩梦的手,示意她不必害怕。
其实她已经从萧砚的态度看出了太多的问题,这个女人看起来不那么简单,十之八九都和十二峒有关系,只是不知为何会独自一人生活在这里,可能有十年、二十年?若是一个人在这种地方生活了太久,变得有些奇怪是很正常的事情。
至于那女人为何突然对蚩梦的手链起了兴趣,姬如雪想来想去,也只有一点,这个女人或许真的认识蛊王,而非那两个疸族人信口雌黄。
说起来,那两个疸族人好像在他们进入神庙后,就没了踪影,倒是有些令人狐疑。
姬如雪踌躇了下,开口对那女人发问道:“你不妨说说,为何要看这手链?”
“你又是哪个嘛?”女人抬起头,然后眼珠子一转,指了指萧砚,继而两个大拇指弯了弯:“你们两个,是内个?”
姬如雪干咳一声,蚩梦满头黑线。
这女人,怎的不怎么正经……
蚩梦无奈,只得指了指手链道:“这是窝老爸的东西,他很宝贵的,可以给你远远看一眼,不准碰它!”
说着,她想了想,又道:“你认不认识窝老爸,蛊王蚩离?”
女人直勾勾的盯着那手链,看了良久,然后摇摇头,起身重新跳回秋千,道:“你们来这里做啥子……是你老爸叫你来的?”
“找十二峒啊!”
蚩梦叉着腰,理所当然道:“万毒窟有个毒王八,就是巫王蚩笠,这家伙死坏死坏的,囚禁了窝老爸,还研究了一种了不得的蛊术,据说只有十二峒才有解药,为了窝老爸和娆疆,窝们必须找到十二峒!”
女人双手勾着秋千的藤索,这回没有晃荡的极高,而是低头盯着地面,嘴中嘀咕着什么,然后看了看蚩梦,看了看萧砚,又看了看姬如雪。
她掰着手指头,“你是蚩离的女儿?”
“那不然嘞!”蚩梦昂起头。
“那个读书的,你姓李?”
萧砚收起草稿纸,笑道:“前辈,我姓萧。”
女人哦了一声,然后仍然把第二根手指头掰起来,问向姬如雪:“你是做啥子的?”
“武夫。”姬如雪抽出唐刀。
女人缩了缩脖子,然后指着神庙外:“外头那个,又是做啥子的?”
“不用管他,你到底要做啥子嘛!”蚩梦皱眉问道。
“不对、不对……”
女人不理蚩梦,掰着手指头:“姓李的……”
她数了数,耸了耸肩,继续荡起了秋千:“你们过不去十二峒,别想了,留下来陪姐姐我聊天吧。”
姬如雪蹙眉,姬如雪不解,萧砚慢慢思索。
蚩梦眼睁睁看着那女人在闻见肉香味后,慢悠悠走下来,毫不客气的拾起兔肉就啃,既不害怕烫嘴,又没想着给他们留一口,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你吃不吃?”女人把啃了半边的兔肉递给蚩梦,倒是难得的客气了几分。
“你自个吃吧!”蚩梦气不打一处来,双手环胸,扭过头道。
“你莫气嘛。”女人哄着她,啃着兔肉道:“说说,你老爸咋个被囚的。”
不提还好,一提起来,蚩梦直接被气的张牙舞爪,简直就要当场和这个怪女人过过招。
女人被吓了一大跳,她不就是想知道蚩离那个笨蛋怎么被囚禁的,这妮儿咋这么大反应?自己都不觉得啥,这点小事,有甚担心的。
在兵神怪坛没有出世前,蚩离这家伙,死不掉的。
不过她真害怕蚩梦那个眼神,仿佛要把自己嘴边的烤兔肉抢过去扔进火堆里一样,遂小心翼翼的躲到了角落里。
“前辈的意思我可能明白了……”萧砚突然起身,而后指了指北面:“我们还有一个同伴还未赶来,此人可谓全才,人生的俊,秉性也好,主要是尊师重道,最讲究一个不耻下问,面面俱到。实不相瞒,我们一行过来的时候,正是他给我们一路擦的屁股,半点不马虎。”
说着,他笑着指向蚩梦:“此人还是蚩梦姑娘的记名弟子,对蚩梦姑娘尤其尊重,说起来,再等两日他就能追上来了。”
“哦?”女人来了兴致,重新掰起油乎乎的手指头,数了数:“嗯……那就对了。”
说着,她叉着腰满意点头:“好吧好吧,那就告诉你们好了,不过你们得陪姐姐我玩两天,我要是心情不错,就告诉你们该去哪里。”
蚩梦傻眼了,这女人叉着腰的气质咋看起来颇有些眼熟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