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旭东先把食盒里的一盅豆腐鱼汤端出来,又端出一盘酸笋炒肉丁,一盘红烧小羊排,一盘醋溜豆芽,一盘葱末小花卷,最后又端出一碗蒸酥酪。
原本摆着喜饼,酒壶酒盅的小圆桌上立刻满满当当。
“栩栩!还等什么?快过来啊!”穆旭东一边招呼一边回头,看见秦栩头上的大红盖头,忙笑道:“怪我怪我,还没揭盖头呢。”
穆旭东拿了一方帕子擦了擦手指,取了旁边的金星小秤,把秦栩头上织金龙凤呈祥的大红盖头挑下来。
“哟,怎么一脸不高兴啊?谁惹我王妃了?”穆旭东纳闷地看着他的新娘子。
秦栩生气地质问:“既然叫人准备了这么多饭菜,怎么不早一点送过来?我都吃饱了,你现在又拿来馋我,是故意的吗?”
“你……吃饱了?吃的什么?谁给你送来的?”穆旭东狐疑地问。
“画眉啊。我们之前不是在这里住过么,画眉怕我饿着,就悄悄地去了我之前住的小院,那里的小厨房炖着粥,还有虾饺……我是抢了谁的晚饭么?”秦栩心虚的问。
“噢……没事。你之前住过的小院是给梁家大姐收拾出来暂住的。她今晚赶过来,明日一早就回西川去了。”
“那叫人把这些饭菜给梁姐姐……”
“不用麻烦了,这家里还能少了一份饭菜么?再说,这都是你喜欢吃的,大姐并不喜欢吃鱼。但是你吃饱了……这可怎么办呢?这鱼是我特意叫人去冰湖里捕上来的。”穆旭东别有深意地盯着秦栩看。
新娘妆很是艳丽,烛光下的秦栩让人心旌激荡。
“嚯,你舍不得辛苦捕捞的鱼,所以想再劝我多吃一点?现在是晚上,吃太饱不利于睡眠……”
“谁说现在就睡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呢,怎么能浪费在睡觉这种无聊的事情上……”
“你……”秦栩尚未来得及反驳,嘴巴就被堵上了。
他一开始吻得很小心,像是吻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宝,若稍有不慎,怀中的宝贝就会化为齑粉。
“穆……”秦栩的声音跟呼吸一样细碎,声不成调,“三郎……”
“嗯,栩栩,我的妻……我的命……”他炽热的呼吸从她的耳侧滑到脖颈,一边唤着她,一路点火。
他平时声线冷而锐,穿透空气,听着有种金属质感,令人想起沁过冰水的剑刃,在月光下流转出的光泽。
如今却仿佛正被炉火灼烧、被炼力捶打,化为岩浆般炙热的铁水,浓稠无声地流进凹槽,重塑新身。
大红嫁衣宛若一片红云,轻轻地落在床前的红毯上。石榴红的颜色浓烈如火。
烈火焚烧,似是要把他锻成一柄可以回鞘的剑。被剑鞘接纳与包容,被紧紧密密地裹住,严丝合缝,合二为一。
无论方寸吞吐,还是飞虹千里,都终有归宿之处。
他想要名为“秦栩”的鞘,想成为这把鞘独属的剑。为此愿意献祭忠诚、热爱甚至是性命,换取剑与鞘相伴终生的权利。
……
穆旭东用鼻尖轻拱秦栩的前额、脸颊、鼻梁、唇角,像是一头敛尽爪牙的野兽,将凶暴本能地压制在汹涌的爱意之下。
秦栩的一个“嗯”拖了个七拐八弯的长调儿,尾音颤得像猫爪,从粉红肉垫里伸出弯弯的小爪子,抓挠着穆旭东的心头,越挠越痒。
穆旭东拉过大红锦被把怀里人裹成一个茧,深吸一口气把即将再次爆发的欲念强行压下去。
秦栩仿佛从酸痛的海洋里被冲上岸,趴在软绵绵的沙滩上,余浪轻柔舔着脚趾。
她困得睁不开眼,咕哝一声:“三郎……好渴……”
“等着。”穆旭东低头在她额角轻轻一吻,披衣起身去倒水。
·
隆冬时分,天亮的比平时晚许多。卯时已过,太阳才刚露出半边脸。
画眉和弄墨早早地过来伺候,但却被紧闭的房门挡在廊檐下。
“还是先烧热水吧。”弄墨悄声说。
画眉贴着弄墨的耳边说:“我天不亮就起身,早就烧好了。今日姑娘该用茯苓莲子粥,我去厨房看看……”
弄墨摇摇头:“冬雨在隔壁院小厨房守着呢。”
画眉又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小声叹道:“哎……姑娘咋还不起身呢。我听见荣昭郡主那边天不亮就在收拾庭院了,嘉平小公子在读书呢。”
弄墨不满地扁了扁嘴巴:“那能一样吗?咱们姑娘是远嫁,这一路走来多辛苦啊?多睡一会儿怎么了?”
“对对对,咱别在这里说话了,免得吵到姑娘好眠……”画眉拉了弄墨的手离开。
半个时辰后,弄墨轻手轻脚地回来,贴着窗户听了听,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于是朝着廊下的画眉轻轻摇头。
画眉摆摆手,示意弄墨别在窗前站着了。
俩丫头再次离开。
辰时已过,明晃晃的太阳上了树梢。
画眉觉得秦栩肯定醒了,便端着一盆热水到了门口,想要敲门又忍下了。跟在她身后捧着巾帕香露的小丫头见状,疑惑的问:“姐姐怎么不进去?”
“嘘——”画眉狠狠地瞪了小丫头一眼。
小丫头立刻躬身后退两步,噤声。
画眉又看了房门一眼,换做平时她早就推门进去了。可现在她家姑娘有了姑爷,这可不能随便进了……可咋办呢?
都这个时辰了还不起,渴不渴?饿不饿?是不是病了?
还有郡主那边已经传早饭了,这边还没起床,这话传出去可咋办……
画眉急得原地转圈儿时,身后的房门被人从里面轻轻地拉开。
荣靖王一张黑脸瞪着廊下的丫鬟们,轻声斥道:“你们吵什么呢?都站远点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