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的边上,还有几粒白米,因黑白颜色反差,故而尤为显眼。
萧必安蹙了蹙眉,掀开帘帐,只见其中空无一人,床榻上只有少年白日里穿的衣物。
“萧监军,怎么了?”副将问道。
“他们的目标,是齐妄,”萧必安捏紧了拳,“军中必有细作。”
他们安营扎寨一日不到,敌方竟已知营内布局。
“细作?”副将倒也怀疑过,“可……今日元帅吩咐过,在傍晚攻城前,可一只苍蝇也没飞出去过啊!”
萧必安走出营帐内,此时那名被打晕的班长已经被水浇醒,跑到萧必安面前——
“将军!监军!是一个黑脸狗崽子打的我!”
副将问,“他们几人?”
“三、四……四个人!”班长抬起四个手指。
闻言,萧必安想起方才被踩碎的黑炭,他冷笑一声,“应该没走远,追!”
一夜间,燕军粮草被烧,人才被劫,虽然粮草损失不多,但士气难免不比白日。
最终,萧必安只能放弃了夜袭的计划,让全军睡个好觉,明日清早再强攻。
当然,出营追击敌军的士兵们,注定睡不了好觉了。
子书岁一行人确实没有走远,若是萧必安没有发现声东击西之计,她们或许可以跑回洛城。
可惜他察觉得太快,子书岁只好带着几人躲上了山。
那一千骑兵倒是跑得快,居远处,朝粮草库的方向放完火,就跑回了洛城。
夜间的山上,不仅凉飕飕的,还怪热闹的。
这不,子书岁碰到了带着五百士兵的灵琅,她们一直躲在山上,等待接下来的指令。
子书岁脱去燕军盔甲,露出里面的常服,带着灵琅从山路走进永安县。
子时已过,永安县衙悄无声息地混入两个女“贼人”,随后又悄悄离开。
洛城之外,燕军兜转几圈没看见敌军,便以为对方已经回城,得知围剿无望,便无功而返。
待他们离去后,几百名士兵才大摇大摆地回了洛城。
永安县县衙内。
第二日清晨天未亮时,张老县令轻声从床榻上爬起,没有惊扰到老伴。
他穿上鞋,走到桌几边正要为自己倒水喝,眼神一瞥,忽地瞧见了桌上凭空冒出的东西——
一把精致的小米、一封压在小米下的信。
“这,这……”他满面疑惑,连连朝四处张望,可房中并无别人。
张老县令先是抓起一把小米,发觉这米晶莹剔透,卖相极佳,根本不像是永安县产出的米。
即便是外地运输来的米,也都是中下品,哪有这般漂亮的小米啊。
他正想唤下人前来询问,却突然止了声,转而看向那份书信。
张老亲启。
张老县令随即打开书信,抽出里头的白纸,几行小楷映入眼帘——
久闻永安之地,百姓生计艰辛,天朝之上,视若无睹,令人心寒。
即便地处偏僻,理却不应弃永安于不顾。
特遣洛城小米,愿张老一试,洛城虽曾遭水祸,田土不甚于永安,然,细加改良,几年有成。
此米于洛城,价仅三十五文,甚为普通,定阳王爱民如子,洛城非独受宠,其辖之城池,无一例外,民心归向,势如破竹。
闻张老才高未遇,然志之所向,究竟是忠于无道之君,抑或真心待民?
倘若战鼓将起,仅需一诺,可保士卒安康,亦令永安县百姓共享此平常之米。
待张老品尝之后,答案自明。
落款:定阳全军。
张老县令颤颤巍巍地将信放下,浑浊的眼中,震惊、犹豫、沧桑、悲凉几种情绪交织。
许久后,他长叹一息,将桌上这在他眼中弥足珍贵的小米捧起,一粒也没落下,佝偻着背朝膳房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