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子书岁亦是没睡好觉,在床上躺了不足一个时辰,便起身去看匠工们的制作进度。
见降雨弹将成,她还是没有放心,又差人去询问汴州回信。
听汴州将领已动身,带着三万守备军午时就能抵达,她才稍微松了口气。
这口气并没有松太久,天蒙蒙亮时,城墙之上的鼓声便已敲响。
斥候来报,燕军已在两里之外,还在朝洛城前进。
子书岁换上盔甲,戴上玉面獠牙,骑着白马吩咐士兵开城门。
杜长秋及灵琅赶来,纷纷劝阻。
子书岁坐于马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降雨弹即将制成,杜将军,你知道该怎么做。”
杜长秋的手臂上还包着白布,“你,你这是做什么?现在出城,你不要命了?”
“汴州援军午时才至,午时之前,即便有降雨弹也只能减少死伤,抵不住强攻,唯有拖延时间。”子书岁冷静分析,她已经做出了决定。
“主子!若要引开敌军,属下去就是!”灵琅一向冷静,这会儿却挡在了马前。
“让开,”子书岁神色一冷,手持玉佩示意士兵,“开城门!”
城内士兵见了只好打开,灵琅一人阻止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少女骑马而出。
少女英姿飒爽,坐骑之上,身影如同离弦之箭,决绝而坚定地穿过士兵的防线。
见此,灵琅就近抢了匹马,迅速地跃上马背,马蹄踏起尘土,紧随少女的背影,一同冲出了城门。
既然阻止不了,那便追随她,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也要与她一起。
就如同当年,九岁的小女孩不顾艰难险阻,朝她伸手时那样的坚决。
朝阳升起,金黄色的光辉仿佛为她们披上了一层光晕。
子书岁是为了守护城池,而灵琅,是为了守护她。
城墙之下,子书岁看向灵琅,似是知道灵琅要说什么,她提前开口,“灵琅,当年救你,并不是为了要你替我卖命。”
当年,从西北逃出来后,子书岁又经历多重艰险,没被追捕的人抓到,精疲力尽之下,却被人贩子抓去了。
那时的灵琅十岁,因为不听人贩子的话,卖不出手,就惨遭毒打。
性命垂危之际,身着囚服的小女孩被人贩子带进了地牢。
灵琅至今记得,当时人贩子问小女孩叫什么名字,为什么穿囚服,小女孩说——
“我叫岁岁,被家里人丢掉了,没有别的衣服,路上有个死刑犯的衣服,我就捡来穿了。”
九岁的岁岁,眼中还透着怯意,可话语却那么流畅。
灵琅不免对她记忆深刻,心想竟还有人偷死刑犯的衣服。
话说完,那人贩就骂岁岁晦气。
岁岁却摸着肚子问人贩子,“你要将我卖掉吗?我身上都是伤,可能卖不了好价钱,但我什么都会,只要能给我口饭吃就好。”
人贩子难得见有人这么上道的,“你家里人是对你有多坏啊,你还这么喜欢被拐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