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宁愿自己遗忘全世界的所有,也不希望被家人遗忘。
一大早,春妈便收拾了一番,穿着比往日整洁大方了很多,不过一身素色显得她格外精神。
“丫头,今天我要出趟远门,到镇上看我一妹子,听说病了,还不轻,晚上你也甭管我,自己把门锁好啊!”
自从与春妈相识,从未见过她怎么打扮,更没出过临城,每天都是一样的穿着,破旧的衣服,拿着巨大的编织袋,还有一辆手推车,这是我印象里的她。
果真,那晚春妈没有回来,我一个人缩蜷在床上,难以入眠,白天在书店里工作,也提不起劲儿,感觉哪里出了问题,却又找不出来。
我翻来覆去,床板一直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辗转反侧多少个轮回,才睡去。
醒来时,已是艳阳高照,今天休息,春妈又不在家,我起身把屋里屋外收拾了干干净净,自我住进来以后,再没堆过废品,春妈都是当天就把它给销了,总是念叨着拿回家碍眼,其实都是在替我考虑着。
正当我欣赏着收拾后敞亮的屋子时,春妈拎着一大包的东西垂着头走了进来。
“春妈,你回来啦?”
对春妈的称呼,越来越亲昵了。
可我的这一声招呼,也没把春妈叫应。 她始终垂着头,脚步疾驰的跨进了里屋,顺手就把东西搁在了屋里的桌子上,紧跟着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
她依然没应我,一手搭在桌子上,一手杵着膝盖,头依然垂着。
“春妈……”
我跟了过去,站在她身旁,我不敢高语,春妈从未有过今天这样的举动,我也被吓住了,我弯着腰,侧着头,轻轻越过她的身子,看着她。
她哭过,眼睛是红的,还不时的提起一大口气,又哀怨的叹了出去。
“傻丫头,我没事。”
也许是察觉到了一旁的我,她瞬间笑脸迎上,一把将我拉到旁边的凳子上坐着,随即转身翻腾着她搁在桌上的袋子,一手拿出一袋薄饼,一手又拿出了甜糕,嘴里还不忘介绍着,翻找半天才把放在袋子最下面的那份包裹得很严实的东西拿出来。
“来,丫头,吃这个,尝尝……”
她一层层得把那个裹得团团的东西摊在我眼前。
“玉米饼子?”
我惊讶的抬头看着春妈。
她的笑里,带着苦涩,我能看出来,她掩饰不了。
“对,就是玉米饼子,是不是你最爱吃的?”她像极了在哄小孩。
“爱,小时候我阿妈就做这个给我吃,软软糯糯的。”
我开心的从春妈摊开的手里揪了一小块往嘴里扔,那味道,像极了。
“春妈,这是哪儿来的?”
“从……说来也巧,我刚从镇上的客车下来,就遇到了乔家村那几个老姐妹,说这是我远房表哥家给寄来的,还说这些年多亏给了些帮助,也没什么好给的,就给带了这些吃的。”
春妈慌张的神情中略带着躲闪,哀伤,听闻这番话,我不禁悲伤起来,阿爸不认我了,也许是恨透我了,如果我不逃,阿爸阿妈就可以轻松一些了,傻定也能找个媳妇了。
“吃啊!”
见我不动了,春妈用肘子拐了拐我。
“春妈,阿爸说他没有女儿,也许连阿妈也不要我了。”
我没哭,哭已经解决不了已经成为现实的现实。
“瞎说,哪个父母的心不是肉做的,哪能舍得不要,他们不得已罢了。”
春妈的眼里泛起了泪光。 春妈的安慰,让我寒了的心稍微有了点温度。
“春妈,你怎么哭了?是不是你那个妹子……”
我只顾着自己的心情,把春妈的事都给抛脑后了。
“没了,受了那么多苦,说没了就没了。”
春妈叹息着说,眼泪止不住的顺着脸颊淌下来,打湿了胸前的衣服。
还记得前几日,春妈一直嚷嚷着让我陪她一起拍照,说是留个念想,恐怕她也怕有一日来的太快,来不及的事情太多,能想到的便想着及时做了,不要留下太多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