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才怕,不觉得迟了?”
宋竟尧风轻云淡地将李安的手从衣袖上挥开,双手背负身后,看似退避。
无人知,他指尖沾上柔夷的刹那,身心微微地惊动,表情却是淡的,水波不兴。
被挥开的李安索性拦着人不给再走了,“当然知道迟了,可是还能怎么办,你又不肯帮忙。”李安低声嘟哝着,“老滑头那边都没来得及说上两句话。”
忙活这么久,犯了那么多错,还得罪了不少人,却连自己恩人的脸都没见过。
虎头蛇尾,有始无终,图个什么。
李安的嘀咕声很小,却一字不落地钻进了宋竟尧的耳朵里。
她还委屈上了。
宋竟尧说:“你埋怨本王?”
李安说:“我可没有。不过我现在可是你的王妃,我俩是一条船上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逛怜梦泽的事儿要是被圣上知道,也丢你洵王的面子不是。”
“而且你在怜梦泽被坏人下了情药,神志不清的时候,还是我给你解的围。当时被你轻薄了,我都没有怪罪你。现下我有难了,你怎么能坐视不理呢?”
宋竟尧当真是没有想到这个女人倒打一耙的本事着实不一般。
他为何被下药,还不是因为她胡闹在先。
夜色浮游,廊下的宫灯亮着,将他半边身子罩在黑暗中。
负在身后的手攥紧又松开,习惯性地摩挲拇指的扳指,才惊觉下午的时候已经被情绪迁怒,捏碎了。
宋竟尧不由深深吐出一口浊气,“挟恩图报?”
李安:“不敢!”
宋竟尧咬紧牙道:“本王看你敢的很。”
李安张了张嘴,想狡辩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毕竟心虚,也愧疚。
是她不把圣旨当回事,还自作聪明出去胡搞瞎搞,宋竟尧也是关心则乱才跟着一起做了蠢事。
还差点
也就是他性子安稳,不是一个爱计较的主,若是换做其他府上的当家知道自己的发妻跑去那种地方,怕是要进宗祠受罚的。
何况,他们的身份本就比一般人家更加特殊,要承担的责罚也更加严厉。
这也是为什么她今天愿意在书房时伏低做小,低眉折腰地伺候着宋竟尧。
李安咬着唇:“是我错了。”
说着,她站直了身子,盈盈水眸坚定真挚,双手交叠,举齐眉,右脚后支,弯膝俯首,庄重缓慢地向宋竟尧行了个大礼。
她难堪地开口:“是妾身妄视圣意,逆道乱常在先,又无端牵连王爷受难在后。愿承担己过,望王爷高抬贵手,再助妾身回见故人一面,事后定自请处分。”
李安心有余悸地抬眸,紧抿着唇不敢再胡搅蛮缠。
宋竟尧眸光下敛,眉头微蹙,薄唇轻颤了一下,紧抿的弧线带着几分心神不定。
二人静静对视,晚风掀起衣袂,飘拂翻涌,嵌入这场局促的僵局。
世人称赞镇国侯府嫡女李安,不过二八年岁,不仅相貌天资绝色,更是蕙质兰心,端庄温雅,恬静温婉。
他以前在皇宫的时候也碰过几面,乖巧地在皇后身边伺候着,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挑不出来任何毛病来。
就是这么个完美的侯府闺秀,自从嫁给他之后,跟变了个人似的,性情大变。
口无遮拦,胡搅蛮缠,肆意妄为,不可理喻,胆大包天!
全是缺点。
他不在意那些条条框框,冰冷没有什么意义的规矩礼数。
甚至接受了她的冒冒失失,并且习惯了。
从小到大,从未有人会跟着他闹,缠着他吵,像养了一只娇纵的猫,任凭叫唤,冲他挥爪子,却不会真的伤到他。
闲来无事逗弄两下,挺有意思的,不是吗。
宋竟尧这般想。
但,这只娇纵的猫收敛了爪子,诚恳地向他示弱时,他反而慌了。
清冷幽深的眸染上迷离,他好像更喜欢她洒脱不羁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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