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阳凌晨起床，准备回宿舍，发现时光床上空着，纳闷他大清早的跑哪儿去了？

时光天不亮就到了徒弟李小飞坟前，回想着与徒弟生生死死的一幕幕，忏悔似的哽咽。

“小飞，我的好兄弟，你那天跟师傅告别，我觉得你有点怪怪的，但我没多想。你一定是有什么不好的感觉，为何不说呢？你要说了，打死我也不会让你去冒险的呀。都说我聪明，这么大的事，我都没看出来，我蠢死了，我后悔呀。小飞，师傅也不想你离开呀。你怎么能一去不回呢？你是我的保镖，我的通信员，你不该去的呀！我怎么想起来让你去呢？师傅是个糊涂蛋呀！”狠劲的抽着自己耳光。

不远处的树林里，春兰正抹着眼泪伤心啜泣。

“你老伯救蕙兰师叔的法子你已经晓的了，你不是想知道土匪怎么死的么？师傅现在告诉你，你要保密哦。还记得上山带的几样东西么？老酒、猪肉和苍耳饼。我那天不给土匪苍耳饼，是有原因的。上山前，我是一心想为爷爷报仇，恨不能将山匪碎尸万段。可上山后得知，他还有个未成年的女儿蕙兰。你想啊，她已经没了姆妈，如再失去父亲，兵荒马乱的，她怎么过下去啊？我跟他父亲有仇，但我跟蕙兰没仇呀，我若杀了他父亲，不等于杀蕙兰么？我于心不忍，抢回苍耳饼。当时的情况你也知道，她父亲非要吃，刀架在我脖子上抢过去。我跪着求他还我苍耳饼，没哪个听我的。可能你也纳闷，你师傅为何小气起来？我告诉你，苍耳饼单吃没事，就是不能和猪肉混着吃，否则会引起心、肝、肾出血而亡。这下你知道了吧，到了那边若碰上他，定要替我跟他说声对不起。让他放心，我肯定要找到她女儿，认她做妹妹，一定会好好照顾她。这个秘密不能告诉旁人啊，我的好徒弟，好兄弟，你听见了吗？”

春兰目瞪口呆，父亲原来死于无知的霸道。难怪舅舅不赞成糊里糊涂杀他，原来他家对舅舅有救命之恩。看着悲切兮兮的时光心头一酸，扔掉手中的尖刀，缓步靠近立时光身后，泪流满面的看着悲拗中的他低声念叨。

时光仍在喃喃自语：“小飞，你是为打鬼子牺牲的，死的光荣，你给师傅长了脸，我要谢谢你！被救的学生也不会忘了你。你已经完成了党交给你的使命了，剩下的使命，交师傅接着完成。小飞，我们俩在党，这条路走对了。我党是老百姓的救星，我现在哪儿都不去了，就跟党走。生是党的人，死是党的鬼。小飞，要遇上我爷爷，请你告诉他，你我都成老百姓的救星了，比悬壶济世范围还要大的救星，是救国家救人民的救星。碰上你嫂子，告诉她，小龙好的很，她丈夫在党的引导下，已经有信仰有使命了，够体面的。你跟他讲，，他丈夫不会给她丢脸的，一定要带出一支具有独山魂的军队！我的好兄弟，安息吧！炸掉鬼子毒气弹中转站，我再来看你。啊——，苍天啊，你还我徒弟啊！呜…呜…呜呜！……”他晕倒了。

春兰急忙过去，含着泪水给李小飞跪地磕头。然后推推时光：“时队长，你醒醒，蕙兰知道了，你咋不早说呢？我不会怪你。你醒醒啊！”架起时光朝山下走去。正遇肖阳等，轮流背他回去。

路过县城，肖阳劝侯中磊去独立营报到，大家跟着进城喝酒。

侯中磊沉默少许说，算了，也许已上报他阵亡了。说罢看向远处的群山叹口气，将手里的军帽扔了。

肖阳在安抚时光的餐桌上感慨地说，共产党的统一战线真厉害，鬼子的侦缉队长也被统战过来了。

时光得意地说，统什么战？贾豹本来就是同志。要统战的是“一根筋”！

苏鹃拿来肖阳要去县城报到的电报。肖阳看后，喊来国军的几位商讨，劝侯中磊一起去。

侯中磊扔掉半截烟说：“不去了，要去，还不如回独立营。人要脸，树要皮。混的这般模样，大家见面，我这张老脸没地方摆。再说，回去还是一切照旧，这样的日子，我过够了。说实话，之前我很迷茫，现在想明白了。游击队是片新天地，这几十天我很舒心、快乐。我也不能保证自己这次的选择是对的，我已决定，跟着感觉走，跟命运赌一把。”

六

石玉芬得悉周长庚要跟肖阳走的消息，找卢燕商量。二人心思重重地眺望着远山碧峰黛影，近山翠绿葱。听着随风飘来的章小月悠扬的歌声，心里都不平静。

风在呼唤，云在鸟瞰。

在此相见，时遇国难。

这样的安排可是前世缘？……

卢燕打破沉默，说：“肖阳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这次接到命令，他又犯“一根筋”了。走就走吧，我想留也留不住。”

石玉芬拉着脸说：“什么狗屁命令？都是借口。肯定是吃不了游击队的苦，嫌游击队穷。侯队长能留下，他们为何就不能留下？少了他们就不打仗了？我倒想看看他们究竟走不走。他要走了，说明老娘还是捏不住他。唉，我姆妈挺喜欢周长庚这龟儿子的。”

“玉芬，我已经想好了，我是不会跟他走的，除非他能留下来。时队长跟我说过，要配合他治好他‘一根筋’的毛病，我也想夫唱妇随一起并肩打鬼子。他真要离开，我就没有完成任务，也说明我对他不重要，干脆快刀斩乱麻！”

“卢燕，你听我说，幸福是争取来的。这两个瓜娃子自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我看他们根本没长大，带好这两个瓜娃子是我们的责任。不要泄气，真走了，离的近，我们还要努力，走远了再说。”

肖阳和周长庚此刻的心情也不轻松，都在为如何与卢燕和石玉芬开口犯难。肖阳要周长庚去说，周长庚说他开不了口，本身就不想去报到，长官有学问，还是长官去说合适。

一旁的朱少波说，这有什么难的，将她们一起带过去，不就得了？这两人的无线电已经很熟练了，今后救国军肯定用得着。

肖阳犹豫着说，不能瞎做主，要等明天见到上峰后才能定。要周长庚抽空给石玉芬她们说清楚，也好让她们有个心理准备。

周长庚脸色非常难看地说：“长官，自从听说要去报到，我就像赴难一样。我更担心上峰追究我假投降的事。如果长官不去报到，咱坚决拥护！我看，要说服她俩离开游击队，更办不到。她俩是铁了心跟共党走，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肖阳长叹一声说：“我又何尝不想呢？但若不去报到，上峰会按战场逃兵处置。我肖阳，生是党国人，死留党国魂。国家正处危难之际，大家都没得选了。”

凌晨，“猿猴”被敲门声惊醒，开门见丁杰有些诧异。丁杰说他要走了，为感谢他对自己的精心照料，送他礼物留作纪念。说罢递给他一个盒子。“猿猴”看是一枚迫击炮弹，怕烫手似的慌忙放桌上。丁杰笑道，没火药，是上次小钱要他还原的那颗，仅此一颗。“猿猴”想着战争结束后可以炫耀，喜滋滋地收下。

送走肖阳后，侯中磊跟大家回到会议室。时光看出了大家的遗憾，安慰说：“你们相信缘分么？有缘分就会出现峰回路转的奇迹。参加革命的同志，哪一个没有革命之缘分？一个个都历经磨难，痴心不改地投身革命。肖阳心存正义，骨子里就与革命有缘分。这小子迟早会摘掉‘一根筋’帽子，大家不要遗憾了。侯营长，你为何不去？”

侯中磊苦笑道：“没脸回去了，我正想说这事。我想留在游击队，不知可否？”

“老侯，欢迎，欢迎。由你当教官和顾问，游击队肯定是如虎添翼。”

侯中磊边脱衣服边说：“那行，那就请一套新四军军服吧。”

让大家更遗憾的是，苏鹃又带来新消息：上级要求董保民十八日前，去南昌“新四军战地服务团”报到。

时光惊讶，顿时像泄气的皮球，自言自语：“怎么？董副政委也要走了？我咋感觉心里空落落的？”沉默一会，让石头通知分队长以上开会。见大家都到了，他指指桌上的电报说又有一人要走了。

“怎么都要走了？”余南山看电报摇头道：“真舍不得‘乱弹琴’，喂，你在独山村过了年，再走吧？”

董保民只好表态，十分纳闷的说：“我不知“新四军战地服务团”怎么会想到我的。听这个单位的名称，就知道是搞服务的，这也正合我的专业。作为革命军人，命令嘛，还是要服从的。人这一辈子聚散总有时，临走前再说一句心里话：想赖天把再动身。”说罢，眼圈红了，难过地说：“说实在的，我真舍不得战斗过的山山水水，更与战友们难舍难分，很想和大家喝两顿酒再走。苏政委能否帮我再联系一下，章小月嗓音独特，各方面条件都不错，我能否带她去南昌试试？”

余南山乐了，嘟囔着：“人要走了，不乱弹琴了。本道正好有酒，今晚就开喝。”

苏鹃联系南昌后又来通知董保民，上级同意章小月同行。董保民立刻去找章小月报喜，顺便征求她意见。

七

肖阳送走簿安宁的第二天，去了凤凰岭，落实救国军驻地。吴大头原驻地已成一片废墟，极目四野，荒凉一片。几人的心情顿时沉忧起来。肖阳看大家情绪低沉，决定让大家高兴一下，去独山村喝酒，众人扬鞭奋蹄。

时光再次见到肖阳四人欣喜万分，肖阳递给他战区嘉奖令，他没接，却问银子呢？

肖阳哼哼着说，姓时的队长不懂礼貌，又被他带走了。时光又问，鸟枪换炮了吧？金票大大的有？

周长庚不无自嘲地回答：武器空投，专车送大洋，猴年马月到，任务是限制共党。

肖阳自感尴尬，责怪的眼神看看他，正打算告诉时光报到的情况，被周长庚抢了先。

周长庚自嘲似的介绍：到了县政府不到一个小时，便开了成军会议。名称暂定皖南抗日救国军，团级建制。会上宣布了任命：肖长官是中校司令，副司令少校衔，叫翟大林，还在泾县。本人任少校参谋长，丁杰兄弟任上尉副官，朱少波任军统驻军中尉特派员。

时光不解地问，朱少波原来不是上尉么？大家都升了，他怎么反而降了？

大家沉默，无人搭话，朱少波正一脸的迷茫凝神远方。

周长庚接着介绍：特派员酒足饭饱后，派头十足地跟肖司令打哈哈。肖司令的几个问题都没明确答复。问他武器装备和驻军地址如何解决，知道他怎么说么？他学簿安宁口吻：“这个这个，呃，武器装备问题，容鄙人回去禀报再行答复。驻扎地嘛，整个皖南都可以住，但不能和新四军游击队住的太近，更不能有…有什么来往。要…要限制他们。呃，鄙人今天能参加皖南抗日救国军成立大会，深感荣幸！现在日寇进犯，时局艰难，大家应该紧紧跟随委座对付共党。这里，我要重点说一下限制新四军游击队活动区域的问题……”

肖阳已感十分尴尬，盯着周长庚，眼神里分明责怪他话多。

周长庚还在学着簿长官赞扬肖阳的话：“嗯，不错，年轻人不错。很有朝气嘛，徐站长没看错。希望你能尽快进入角色，把队伍带好。当然，共党游击队那儿，一刻也不能放松警惕，要盯紧他们，限制他们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