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王羲之的问题，孙绰又笑了：“喝酒时，它们完全可以看见，但是进了房间，也就是那处墓穴里，它们能看见我，却不会对我起任何念头。”

“这是为何？”王羲之顿时迷糊了。

“因为我使用了道法，影响了它们的判断。”孙绰淡淡地说。

王羲之挠了挠脸，还是不明白。

“你当妖魔鬼怪全是用眼睛看人吗？它们好些是用鼻子闻，用耳朵听的，用心跳去感受的，当它们闻不到，听不到，感受不到，孙兄岂不是跟死人一样了？”大白鹅翻了个白眼。

听到这话，王羲之终于反应了过来，试探着问：“这么说那麻脸女鬼出现时，她根本就看不到你，她能看到的只有我，所以才一直对我说话的。”

“对呀，实话跟你说了吧，那会儿孙先生已经出来了，他在死皮赖脸地问我讨要嵇康剑呢，我不想借给他，他就不停地给我讲大道理，真是把人能烦死！”大白鹅说。

王羲之听完，一阵后怕。原来当时在那间墓穴里，面对那群妖魔鬼怪的只有他一个人。

“它们看你天资非凡，动了笼络之心，这才没有直接害死你，而是想用妖法斩了你的灵魂，却不伤害你的肉体，这样你就成了它们新的傀儡，比那十个怪人更好用的肉身傀儡！”

孙绰拍了拍王羲之的肩膀，语气中满是安慰：“你也看到了，它们的诡计并没有得逞，你的灵魂刚刚被弄到铡刀底下，大白鹅就拔出了嵇康剑，把这些见不得光的东西都给震慑住了，我趁着这个机会，赶紧施法，把你从墓穴里救了出来……”

“现在它们都被孙先生封印在那处墓穴里了，咱们算是以你为饵，把它们全部骗了出来，来了个一网打尽！”大白鹅充满同情地，用翅膀碰了碰一直被蒙在鼓里的王羲之，转头看向了挤满面孔的门板。事实上，门板只是一部分，真正困住那些家伙的是隆起的坟墓。

“这些害人的家伙怎么办？”王羲之重新看向门板时，也看清了整座坟墓。

“天道有常，它们原本就不该出现在人间的。”孙绰淡淡地说，拍了拍王羲之的肩膀：“走吧，王兄，我们另外寻个地方过夜，明早还要继续进山寻仙呢。”

“可是，万一这些家伙冲破封印，跑出来继续害人，该怎么办？”王羲之并不想就此离开，他按了按腰间的祖传宝剑，望着孙绰问：“你说我用这把剑能不能把它们全杀死？”

“走了，我会处理的。”孙绰没回答王羲之的问题，继续拉着他往别处走。

“不行，我们不能就这样离开，这是不负责任！”王羲之激动地说。回想起自己的可怕经历，王羲之的脊背一阵发凉，他不想再发生同样的事情，他要彻底结束这一切。

“老王，你闻过妖怪被烧焦的味道吗？那种味道，把人能熏死！”大白鹅插了一句。

“所以呢？”王羲之不理解它想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说，你别再犯傻了，赶紧走吧！等我们走出去足够远后，孙先生一定会动手的，到时候不仅消灭了妖怪，还避免了我们被熏死，这样不好吗？”大白鹅有些无语地说。

“啊，原来是这样啊！”王羲之恍然大悟，马上加快了脚步。

两人一鹅，走出去四五里后，孙绰回头张望了几眼，默念法诀，放出了一只纸折的山雀。

纸山雀飞出去没过多久，山中便传来了凄厉的惨叫，紧接着，臭气飘散了过来。

王羲之只是猝不及防闻了一下，差点就被熏晕过去。

“怎么这么臭，这不是要人命嘛！”

王羲之捂住口鼻，也不管山路有多么的崎岖，撒腿就往前跑。他这时，其实还是有些后怕的，要是他真的待在墓穴跟前，让孙绰施法灭妖，那还不把他们三个都熏死！

“哎，孙兄，你说这妖魔鬼怪被烧死后，怎么这么臭啊？”

等到臭气散得差不多时，王羲之的脚步慢了下来。

“那是因为它们凝聚的全是世间的浊气，浊气带着怨念，消散时，自然奇臭无比。”

有个异常苍老的陌生声音说。

猛然间听到这声音，王羲之吃惊不小，他以为自己又遇到了什么妖魔鬼怪。

“而修仙就不同了，我们修的是世间的清气，清气自带祥和、喜乐。”

苍老的声音又说：“清气上升，浊气下沉，这是盘古开天时立下的规矩，当我们凝聚到足够多的清气时，我们自然可以飞升，那便是得道了。”

“飞升，得道……你究竟是什么人？”王羲之想寻声张望，却始终捕捉不到声音的来源。

他只感觉到那声音无处不在，却又处处都有。

“我就是你要访的猕猴仙人啊。”苍老的声音说。原本暮色沉沉的山林忽然亮了起来，王羲之再次寻声张望，竟然在悬崖边的一块大石上，看到了一只浑身毛发雪白的猕猴。那猕猴正望着他微笑，看起来一团和气，没有丝毫恶意。王羲之想了想，壮着胆子走了过去。

“我朋友说仙人您行踪飘忽，兴许住在天目山深处，没想到您竟在这里。”

整了整衣衫后，王羲之望着猕猴仙人拜了拜：“王羲之能有幸访到您，实在是三生有幸！”

“不用如此客气，你们的到来，其实是我的幸运。”猕猴仙人望着悬崖下飘荡的流云，幽幽地说：“两百年前，我就悟了道，可是却迟迟无法飞升，仙友告诉我，那是我在凡间还有未了之事，我一只猕猴，能有什么未了之事呢？两百年间，百思不得其解，直到今日，我终于明白了，原来我乃天目山一山灵气所化，山气不清，我再修炼，也无法至清……”

“您的意思是说，我们清理了那一窝妖魔鬼怪，净化了天目山，无意中帮仙人您达到了至清境界？”王羲之想了想，忍不住问。

“是啊，是啊，如今我要飞升了，王羲之，我的恩公，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猕猴仙人点点头，目不转睛地看着王羲之。

“您既是天目山的灵气所化，我希望您在飞升后，在仙界能够眷顾这里，别再让这里滋生妖魔鬼怪了。”王羲之几乎没有多想，就把这话说了出来。

“那你自己呢，就没有要我帮忙的事情吗？”

猕猴仙人点点头，依旧目不转睛地望着王羲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