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发生的一切把王羲之彻底惊呆了。

与此同时，白色的耀眼光华刺得他根本就睁不开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光华彻底散尽，王羲之的心情逐渐平复了下来。他重新朝着四周打量了几眼，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那间茅屋，也就是散发着霉腐味的墓穴里了。

“它们这是？”王羲之正庆幸终于逃脱了陷阱时，却惊愕地看到不远处的一面门扇上无数张大大小小的脸挤在了一起，其中马面小二和牛头账房的脸像摊开的饼子一样，挤得最大，远远望过去最为醒目。当然，他还看到了大小绿人，麻脸女人和那十个怪人。

“嘎嘎，老王，赶紧起来吧！”身后忽然传来了大白鹅的声音。

王羲之一愣，呆呆地转过了头，不但看到了大白鹅，还望见了孙绰。

“孙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王羲之脑子里很乱，急于得到解释。

“先起来，地上潮湿，别待太久了。”孙绰关切地说，望着王羲之伸出了右手。

“好吧，我，我现在总算是能动了吗？”抓住孙绰手的同时，王羲之有些怀疑地问。

“起！”孙绰稍稍用了些力气，王羲之便稳稳当当地站了起来。

“知道我们是怎么发现有问题的吗？”大白鹅得意地说，把手里的嵇康剑收回了翅膀里。其实，两年前王羲之使用嵇康剑时，孙绰就认出了这把剑，只是他并没有说破。今天情势危急，孙绰身上并没有趁手的法器，很容易就想到了嵇康剑。一开始，大白鹅还扭扭捏捏地不愿意，到后来，听说如果它不把嵇康剑取出来，王羲之就有危险，才妥协了。因此，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再在孙绰面前遮掩了。大白鹅收回嵇康剑时，也就没有回避他。

“是那丛竹子？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过于翠绿了，就跟染出来似的。”

王羲之猜测说，回头看了看自己刚才躺卧的地方，发现是一处相对干一点的泥沼。

“看到竹子已经来不及了。”孙绰笑了笑，望向了挤满面孔的门扇：“那一大一小两个绿人正是这天目山中的竹精，至于那麻脸女人和牛头、马面，则是这处墓穴的主人和她的殉葬牲畜，年月久远，不知因为何故竟然成了气候……”

“那十个飘忽不定的人呢？”王羲之忍不住问，在他看来这十个人最奇怪。

“他们，哎……”孙绰欲言又止，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他们怎么了？”王羲之更加好奇。

大白鹅抢着说：“自然是被那五个家伙害死的过路人了，他们冤魂不散，竟成了那五个的奴仆，帮着它们作恶，真是可恶！”

“真是这样吗？”王羲之有些不敢相信，怔怔地望着孙绰问。

“哎……”孙绰眉头紧皱，又是一声叹息：“刚才鹅兄不是问你，我们是怎么发现有问题的吗？其实这话，还可以换个问法，就是这些家伙在什么时候已经开始对过路人下手了？”

“什么时候？”王羲之紧张地问，极力回忆来时路上的经历。

“二十里外，崎岖的山路第一次出现分岔时。”孙绰看了看王羲之，意味深长地说。

“二十里外！那会儿我们，不是刚进天目山吗？”王羲之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就是那会儿，我就是那会儿看到孙先生的暗示，悄悄离开你们的。”大白鹅说。

“可是，山路出现分岔不是很正常吗？！”王羲之忍不住说。

“那要看我们望见分岔时的感觉了。”孙绰收起笑，解释说：“你我二人都是初次走进天目山，遇到分岔路，最直观的感受，应当是难以取舍……”

“不对，孙兄，你这话不对！”

王羲之连连摆手，把自己遇到分岔路时的感受说了出来：“我们是来寻仙的，仙人不喜被人打扰，自然要住在深邃幽静之处，因此，面对岔路时，我们应当选择相对深幽的那一条。”

“深幽，哼！”孙绰冷哼了一声，微眯着眼睛说：“当你心里有了这个念头，越往前走，你就会发现，无论有多少条分叉路，总有一条相对深幽的，这是不该有的感觉，也正是因为这种感觉一次又一次的重复，我们才走到了这里，落入了它们的圈套。”

“那，那，正常的感觉，应当是怎么样的呢？”王羲之琢磨了一下问。

“你应当有所怀疑，受到诸多念头影响，比如，哪条路更安全？更好走？风景更美？以及路的尽头是什么？或者，你只是想胡乱走一条路……而不是受某个强烈的念头驱使，反复做着同样的选择。”孙绰解释完，望着王羲之说：“执念虽好，却容易受蛊惑，被利用。”

“大概明白了。”王羲之点点头，忽然问：“这么说孙兄是有意受人蛊惑了？”

“是啊，它们可以坏我们的性命，就可以害更多无辜的人。”孙绰的表情越来越复杂，幽幽地说：“所以，我想来想去，这才以你为饵，把它们全部吸引了出来……”

“以我为饵？！”王羲之瞪大了眼睛。

“你我兄弟饮酒之时，牛头和马面一直在暗中察看着，其实，我也在暗中观察着你，我在暗中使用了道术，自然不会被鬼酒迷惑心智，而你凭的却是自身天赋。”孙绰看了看瞪大眼睛之后，又张大了嘴巴的王羲之，接着说：“我猜测正常人恐怕在那间大茅屋里喝下半碗酒后，就迷失了心智，丢了性命，可你并没有，你一定会引起它们注意的……”

“不对呀，喝酒是你主动提出来的，如果你不提喝酒的事，它们是没法对我们下手的！”王羲之激动地说，马上又否定了自己的说法：“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与其防不胜防，不如主动出击，因此，你主动提出要喝酒，好给它们在酒里动手脚的机会，让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还不只是因为这点，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黑店用酒害人最常见！”大白鹅插了一句，扫了扫孙绰说：“我猜的，不过，但凡开黑店的，哪少得了毒酒啊！”

“等等，还有个问题，你说以我为饵，难道说它们看不见你吗？”

王羲之很快又发现了一个新的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