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冤有头,债有主,你们……”
师徒两人刚问完,原本待在厅堂里的大白鹅忽然出现在了门边。
此时夜色深沉,夜风又急,不断有柴草、土块被扬起、抛下……
师徒两人望着神出鬼没的大白鹅,听着风声,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什么恶鬼索命、妖鹅吃人、贪心的书生被怪物掏了心肝,一时间全部涌了起来。
然而,正当他们打算爬起来就跑的时候,大白鹅渗人的语气忽然变了。
“其实,我只是很普通的鹅,对于会说话这件事,我也很意外。”
“我来你们这里纯属意外,好吧,我承认,主要是当时你们的门没有关。”
“关于我故弄玄虚这点,特别解释一下,我是怕你们把我当成别的鹅给炖了。”
“只要你们还像现在这样养着我,咱们就还是自家人。”
“自家人,你这自家人也太能吃了吧,你这……呜呜。”
不等秋水发作,山阴道士立刻捂住了他的嘴巴。
大白鹅确实很能吃,可是,它再能吃也吃不完那一坛金饼啊。另外,几日相处下来,山阴道士还发现,大白鹅的话不能全信。比如,秋水出门前经常问它,今天会不会下雨,要不要带伞,大白鹅总会说不用,结果师徒两人十有八九被淋成了落汤鸡。
“王羲之真的请不来,要不然我们换个人吧?”
过了半天,山阴道士讪笑了一下问。他是实在不想用热脸贴王家的冷屁股了。
“对对对,我看隔壁村那个姓吴的教书先生的字也不错。”秋水跟着说。
“知道你们以前为什么活得要喝西北风了吗?就是缺乏狠劲,遇到事情得过且过。”
大白鹅望着师徒二人摇了摇头,踱着步子走回了厅堂中央:“这样吧,你们明天不用去王家了,去集市吧,遇到人记得告诉他们白云观有只会说话的鹅……”
“要是让人知道你在我们这里,那坛金饼的事情岂不是……呜呜。”
秋水的话说到一半,又被师傅捂住了嘴巴。不过这回山阴道士并不是担心他说错话,而是另有打算,比如,在市场上什么也不做,晃荡半天就回来。
“哎呀,大气点,金饼是你们的就是你们的,飞不走!”大白鹅似乎看穿了山阴道士的心思,耐心解释说:“世上哪有人不好奇鹅会说话的,他王羲之是人,就得好奇,好奇的话,自然会找上门看稀奇的,到时候再让他抄经,岂不是水到渠成?”
“话是这么说,可是……”
“哪有那么多可是,照我说的办,要不然我让全村的耗子都来白云观开会!”
情急之下,大白鹅又唬了师徒两人一回。
这两人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大白鹅算是总结出经验来了。
春天向来都是短暂的,看着家人们把夏天用的竹床抬出来在太阳底下晾晒、清扫。
十二岁的王羲之眉头渐渐皱了起来。那是他童年时代留下的最大的阴影。
要论王羲之所在的琅琊王家谁最有本事,一是堂伯父王导、一是堂伯父王敦。这两个堂伯父,前者性格敦厚、待人和善,后者嚣张跋扈、野心勃勃。但是要论幼年时谁对王羲之最疼爱,还是王敦。王敦对王羲之的疼爱,简直都有点过了。他不但白天让王羲之时时陪伴左右,还在自己卧室里给王羲之按了张小床。这小床就是竹子做的。
有天早上王羲之还没睡醒,迷迷糊糊地竟听到了窃窃私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