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叔口述完的“七一二”案件时,西乃上来请大家去吃晚饭。
“你忙完了?”金所长将他胳膊拉住问道。
西乃有些奇怪,道:“现在有点空,不知道金所长是有什么事吗?”
“除了石老太,本寨还有其他人懂得炼蛊吗?”
“懂得人倒是有几个,但还是属石老太的蛊术在枯木洞最厉害。”
金所长沉吟一阵,和钟叔对望一眼,问西乃道:“能把会蛊术的人都请到这里来一趟吗?”
西乃一听,表情显得十分疑惑,道:“请他们来做什么?”
“石老太去年给县里武警部队的一个队长下了石头蛊,现在那位队长情势危急,需要有人给他解蛊。”
“我和他也中了陈双的花蛊。”李警官看了眼胡警官道,“上山来了几天发生这多事情,我们还把自己身中蛊毒的事给忘了。”
“你俩也中蛊了?”金所长一脸骇然。
胡、李二人点头,道:“那时候你高烧昏迷了,我俩含了黄豆,确定是中了蛊。”
“那你务必要让大家过来一趟,不然,我作为镇上派出所的所长,也只能把你抓下山去了。”
西乃一听要抓他下山,立马招呼人把寨子里懂蛊术的人全部叫来了。
一共来了十一个人,其中两个还是十四五岁的少年,钟叔让那两个少年走了,剩下的九个人里,其中六个都是略懂皮毛,只懂得几门简单的蛊术,一番询问下,也被钟叔给放走了。其余三个人里,有石老太和乌元布的儿子乌达,另两个都是花甲老人,看着应该还是有点实力。
几人得知金所长要解石头蛊,其中一个老人就将方法告诉给了他,说让他取几只酉时生的母鸡蛋,将蛋煮熟了之后,剥去蛋壳,将蛋在中蛊之人的肚皮上来回翻滚,待鸡蛋变硬,换一颗鸡蛋,如此反复,待鸡蛋不再变硬,便将最后那只鸡蛋,合着前面变硬的鸡蛋一起碾碎烧掉,石头蛊就能解了。金所长用笔详细记载了解蛊的方法,发愁那酉时的鸡蛋到哪里去找?与他一起上山的一位警官说县城边边有个很大的养鸡场,到时候他们可以去那里蹲守母鸡下蛋。
而胡、李二人所中的花蛊,其实是一种毒蜂蛊。这蛊虽然罕见,但也不是不能解。三人中的另外一个老人从随身携带的布袋里取出一块充满褶皱的树皮,叮嘱俩人将那东西撵成二钱细末,再用麦穗和着石蜜炒熟,再用一钱烧黄的莠草子末,将这三样东西用米汤和拌在一起,搓成如枣核一样大的丸子,再用米汤吞服这种丸一个,等两人排一次便后,蛊毒就算清除了。
俩人一听解蛊程序这般繁琐,当下恳求老人为自己解蛊,老人欣然同意,要带着二人回自己的住所去解蛊。钟叔连忙将俩人拦住,道:“老人家,且慢。”他将我拉过去,“我这位侄子也中了蛊,你们也帮他解解蛊。”说话间,他将我的衣服掀起来,露出了小腹上的那团印记。
大伙儿见我小腹上的印记,都将脸凑了上来。两位老人看了半天,摇头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东西,他问我这是什么蛊?我告诉他是麒麟蛊。替我翻译的西乃一听“麒麟蛊”三个字,表情变得十分古怪,道:“我听说蛇蛊,蝎子蛊,蜈蚣蛊,就是没听说过什么麒麟蛊。”他给那三人翻译过后,两位老人摇着头表示自己也是头一次听说这种蛊毒,实在是无能为力。
一直没有说话,表现得十分没有存在感的乌达,在听到“麒麟蛊”三个字时,表情忽然变得十分惊讶,道:“我听说过这种蛊!”我们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向他,他继续道:“这是金蚕蛊,金蚕变身之后,就成了‘麒麟蛊’。”
我和钟叔一听这话,相信他恐怕真的知道如何解这种毒蛊,心中大喜,钟叔忙问道:“乌达兄弟,你可知道怎么解蛊?”
乌达摇头道:“我……我不会解。我也是从我妈的那本《九九药术》里看到的。”
“《九九药术》?”西乃惊道,“我听石老太说这本药书不是早就丢了?怎么在你那里?”
“是……是我爹偷走的。他为了报复我妈,将这本书偷走,想拿给我学习蛊术。”乌达怯生生道。
龙正午瞪了他一眼,或是考虑到对方仍然是自己同母异父的弟弟,倒也没有出言指责。
“那本书现在在哪里?”钟叔问道。
“在我屋子的房梁上。”
金所长也道:“快带我们过去,如果能照着书中的内容,解了天师身上的蛊毒,那……那你这就是一件大功。另外,你帮陈双干的那些坏事,我们也可以既往不咎。”
乌达一听自己不但能不受惩罚,有可能还会立功,立马领着我和钟叔往他家去了。路上他听我的蛊毒是鬼道所下,也是感叹万分,表示一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帮助我。我们来到他家,但见他家虽然也是二层吊脚楼,但屋子上下冷冷清清,显得很是凄凉。
乌达进屋子去拿书,我们守在屋外等他,半晌,他一脸惊容的从屋子里跑出来,道:“书不见了!”
钟叔眉头一凝,问道:“你放到哪里去了?”
“就在屋梁上,平时我看完就放在那上面,从来没有放在其他地方过。”
金所长急道:“你家里还有一个妹妹,莫非是被她拿走了?”
“她嫁到隔壁寨子已经二十多年了,早就不在家中住了。”乌达一脸愁容,忽然道:“可能……可能是被我爹拿走了。”
他爹乌元布现在被关在寨子里的木牢之中。
我们一行人立马又去了枯木洞的木牢,乌元布见到龙正午和他儿子一道前来,道:“怎么?你们变成好兄弟了吗?”龙正午不愿搭理他。
西乃开口道:“乌大叔,天师需要石前辈的《九九药术》来救命,希望您将书借给我们一用,等我们用完,第一时间再还给您。”
乌元布一听到“九九药术”四个字,情绪立时变得十分激动,抬着胳膊指着乌达,用苗语对其破口大骂。我不知道他在骂什么,但见西乃和其他听得懂苗话的人的表情,我想他一定骂的一定非常难听。乌元布看着枯瘦虚弱,此时骂起人来却是充满了气力,乌达被他骂得抬不起头,脸色涨得一阵通红,在我们的注视下,他似是下定了什么大的决心,抬起头对着他老爹大喝一声,道:“从小到大,你为了我和妹妹做过什么?我记事起,就是自己找吃的,不但要照顾自己,我还要照顾妹妹。你呢?你做了什么?你怎么不想想,为什么妈宁可分家也不和你在一起?妹妹跟我说,你配不上妈,你更不配做父亲……”乌达如一座开了闸的水坝,多年来积在心中的苦水和埋怨一齐倾倒而出,直说得乌元布脸色是一阵青又一阵紫。
“你如愿了,我妈昨晚已经死了!你如愿了!”乌达说完这句话,扭头走出了木牢,不愿意再和他爹说一句话。
他爹乌元布听到石老太过世的消息,整个人的表情一怔,如泄了气的皮球,立时便将脑袋耷拉了下来。他坐在地上,双目无神且茫然,好一会儿,老眼泪花闪烁,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钟叔有点着急,示意西乃抓紧问问书的下落,西乃当下开口又问了一句。不料对方却道:“那不争气东西,学了二十多年都没学到书里面的本事。上个月石桑尼请他到寨子里做法,我见这小子出息了,心中一气之下,就将书给烧了。”他看着龙正午,眼里满是嫉妒。
钟叔“嗨呀”一声,指着乌元布气得说不出话来。我见解蛊无望,心灰意冷,当即出了木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