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龙正午的翻译,草鬼婆用苗语语重心长地和我说了好些话。龙正午翻译说重生蛊非常重要,需要让我留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还说这东西世间仅此一枚,倘若我现在用了,那往后我遇到了危险该怎么办?预言里说日后天下将有大乱之日,到时候我可能会用上,所以劝我现在不要用。我严词拒绝了她的好意,毅然决然道:“请她将重生蛊给我叔用了。”草鬼婆见我态度执拗,龙正午又在旁说了钟叔和我的“真实身份”,最终不得不妥协,同意将这东西给钟叔使用。
李警官抱着步枪守在门口,他不愿在屋里待着。我让猖兵守在屋子四周,以防不备之需。龙正午应草鬼婆的要求,将钟叔上身的衣服脱下。
钟叔身体非常健壮,肌肉线条纹理清晰分明,看着就感觉充满无限的力量,绝不是死肌肉。他胸膛上共八处疤痕,其中一处圆形的枪伤最是凶险,距离他心脏的位置不足两寸。我看着他的伤疤,心中万分震撼,仅从这些伤疤上,我也能想象得到当年他在战场上参加的那些战役的惨烈程度。我咋舌感叹,暗想钟叔难怪可以那般勇猛。
我们将钟叔身体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除了胸口上的那柄尖刀和大腿上的箭伤外,确实再无其他外伤。唯一致命的伤口就是插在他胸膛上的那柄没至刀柄的匕首。鬼草婆和龙正午说了一句话,龙正午有些犹豫,抬头看向我,征求我的意见,道:“她让我把匕首拔出来。”我看着双眸紧闭的钟叔,心想要想救他也只得照做,当下点头同意了。
龙正午深皱眉头,一手握住匕首的把柄,缓缓地向上拔,我能听到刀刃刮着他肋骨的声音,那声音在这安静的房间里显得尤其刺耳。钟叔胸膛上的伤口此时不再向外流血,先前留在地上的那些血已然全部凝固了起来,血腥味极重。
终于,龙正午将匕首全部拔了下来。我接过他手里鲜血淋淋的匕首,但见刀刃寒光森然,心中一时愤恨交加,重重地扎在了木头铺成的地板上。
草鬼婆让我们让开,她跪坐在钟叔身旁,将重生蛊抱在怀里,枯瘦的手指尝试着去扣上面的盖子。她宽大的衣袖下露出满是褶皱的手臂,上面深深地印着青黄红绿几道细线,是炼蛊之人最明显的特征。重生蛊的蛊罐极重,她抱着的时候显得很吃力,呼吸也逐渐沉重起来。我怕她拿不稳摔掉在地上,示意我帮她打开蛊罐。她将蛊罐交给我,表示蛊罐的盖子封了已有百年之久,非常难启,要当心着点。
我尝试着搬开蛊罐的盖子,但盖子上的蜜蜡和罐体几乎融为了一体,无论我如何用力,它都是纹丝不动。龙正午也尝试了一下,罐盖严丝合缝,仍不见任何松动的迹象。我将地上的匕首拔起来,在烛光下沿着里面的缝隙一点点去切外面那层蜜蜡。经过我无数次尝试,总算将蜜蜡凿开了一个小口,沿着小口,我一点点地挖凿蜜蜡。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屋内的烛光逐渐暗淡下去。龙正午用剪刀将烛芯剪掉一截,房间再一次亮敞起来。
约莫又过半个小时,罐口上封着的蜜蜡被我挖凿得只剩下两厘米的长度,心中大喜,手里当即加快了速度,不料手下一滑,匕刃划到了我握住蛊罐手的食指背,指背上划出一个血口子,鲜血不住地向下淌。我“咝”了一声,把蛊罐紧紧抱在怀中,生怕它掉下去摔到。
我用匕首将蛊罐的盖子撬开,罐子飞起的瞬间,一只长有一簇长尾的凤凰从罐口中飞了出来。那是一只身子只有蝴蝶大小,通体赤红带着些许金光的凤凰,它贴在钟叔的胸膛飞了一圈,最后在他匕首刺出的伤口上停下,而后开始掉落,滴滴答答,像一粒粒点燃的沥青一般掉在了钟叔的伤口上,继而钻进了他的伤口里。一股极浓的药香弥漫在整间屋子里,我们三人闻到这个味道,都觉精神一振,浑身充满了气力,看着眼前的画面我满心惊诧,回头去看草鬼婆和龙正午,他二人的表情并不比我要好上多少。
紧接着,罐口中又跃出一道细光,那细光跳上半空,化作和之前那只一模一样的凤凰,它仿佛嗅到了我指头上的伤口,自罐口飞出来之后,绕着我的手不断飞舞着,我那流着鲜血手指似是非常吸引它,下一秒,凤凰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了我的伤口。它进到我伤口的一瞬间,我只觉指背上的伤口一阵酥痒,继而一道暖流从指间向着我全身散开,那种感觉说不出的舒服适用。我仔细观察,伤口竟不再有鲜血淌出,被匕首划伤的地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数息之间,那里只留下一道白色的印记,哪里还瞧得出受过伤?
我心中大喜,赶忙将蛊罐交给鬼草婆,她双手颤抖着接过去,将蛊罐放在钟叔头旁,嘴里不住地念着咒语。
龙正午凑到我身边问我道:“什么感觉?”他看着我的指头。
我道:“说不上来,没啥特别的感觉。”
随着草鬼婆咒语的进行,她开始手舞足蹈,跳起一种很奇怪的舞蹈。草鬼婆的呼吸逐渐粗重,额头上也渗出好些汗水,显然因为年纪太大,做这些事情显得有些吃力。等她口中的咒语停下,她也不再手舞足蹈,一只红色的凤凰便飞了出来。那凤凰飞出之后,径直向着一旁地上昏迷的胡警官飞去,草鬼婆喉咙里轻喝一声,原本飞抵至胡警官面前的凤凰立即倒飞了回来,随着草鬼婆的动作和指挥,它缓缓地没入了钟叔的口鼻之中。
如此这般,蛊罐里接二连三地有凤凰飞出,它们飞出来之后,第一时间都飞向了胡警官,但经过草鬼婆指挥,这些家伙又全部飞进了钟叔的口鼻之中。我暗中数着数,到第十八只凤凰飞进钟叔口鼻之后,我忽然感觉到一股异样的阴冷从屋外传来,心中一惊,猛一回头,只见钟叔的魂魄一脸茫然地从门外飞了进来!
“叔!”
我激动地叫出了声。守在房中的猖兵已经抽出腰间的长剑,他们一拥而上,作势要砍钟叔。我正要出言喝止,却见钟叔眉毛一竖,整个“人”威风凛凛,三拳两脚,将面前几个猖兵打飞了出去。他冲我抬抬下巴,道:“你小子跑哪去了?到处都找不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