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撇过头去看胡警官,他面色铁青,看着我后背的伤口冷汗长流,他见我看向他,连忙将头偏开,把手上的匕首放在了蜡烛的火苗上燎烤。
“我伤口如何?”
胡警官没有第一时间说话,他犹豫一阵,道:“没大事,你放心。”他说话的时候始终不敢看我。
“发黑了没有?”
胡警官愣了一愣,又是沉默一阵,才点头道:“有……有点。”待得刀尖烤得炽热,这才扶着我的肩头,道:“可能有点疼,你忍忍吧。”
我沉默不语,低着头发起呆。我在想后背的黑气会不会像那个活死人身上的毒气一样蔓延至我的全身?遂将手放在眼前观察,想看看自己手什么时候变黑。看着手掌上的污渍,我又感叹自己运气不好,开始后悔在陈淑婉家冒失行动了。当时我若不是想在老范和钟叔不在自己身边的时候表现表现,没有体现的那么么急功心切,我就不会中那金蚕蛊,就用不着大老远的跑到偏僻的湘西老山里,钟叔也不会受这么严重的伤,而我,跟不会又被毒蜈蚣给咬上一口。正想着,我听有东西掉在了木板地上。侧头去看,却是一只长有倒刺,足有指头长短的毒颚。
我心中正奇怪,胡警官又丢下一只毒鄂在我眼前,他拿着从上金牛寨带来的烈酒,倒了一些在我的伤口上。我只是感觉有什么东西顺着自己的后背流了下来,但没有感受到任何疼痛,胡警官拿着酒壶,坐在地上猛灌了一口酒,啧啧道:“我这辈子见过的硬汉,除了钟队长,就是你青山了。”
“我哪里是不怕疼,我是伤口中毒变麻木了。”我心中苦笑道。
我趴在地上,只是盯着自己手掌看,想看看它什么时候会变黑,胡警官把酒递给我,问我要不要喝上一口?我摆摆手,问他道:“你说我要是死了,国家能给我颁个烈士勋章吗?”
胡警官冲我骂了一句,道:“别说晦气话,”他将自己的外套披在我身上,站起身,提着步枪看了看弹匣的子弹,子弹似是不够,他从背包里取出一些压入弹匣,上好膛之后,走到门前一把将门拉开,道:“我去给你要解药。”我想让他别去,他却没有给我开口的机会,头也没回,反手便将大门给合上了。
砰!砰!
他走出门外立即开了两枪,枪声震天响,远远传了出去,我将头抬起看着大门,只听他在门口大喊几句后,就迈开步子跑向了外面的那群生苗。
我趴在地上动弹不得,整个后背麻痹,使不上一点气力。我想这蛊虫的毒多半和尸毒一般,需要用糯米来解,因为之前爹的腿被僵尸用手指插伤之后,一开始也是麻痹了,后来经过好几天的拔毒,腿上才慢慢又感觉到疼痛。我刚刚应该把胡警官喊住,让他试试用糯米来治蛊毒。
忽然间,我感到很累,这种突然而来的疲惫,让我知道事情开始变得不妙。
我试图将手举起来看看,却发现脖子以下的身体已经动弹不了了,我有些害怕,想动动自己的手指,结果手指竟然也没有感觉。我整个人好像被打了一剂麻醉药,让我现在除了眼睛以外,全身上下都被麻痹住了。我哀叹一口,心想自己恐怕真要死了,余光之中,我看到自己的手心已经开始泛黑,我闭上眼睛,叹息一口,暗想我这就要奔赴黄泉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眼前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
“这是哪里?”
我脑袋有些昏沉,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哒……哒……
我听到附近有滴水的声音。
哧……哧……
我又听到了烈火燃烧的声音。
轰隆隆……
好像一阵雷声远远传了过来。
“我……难道我是……瞎了吗?”
我努力睁大了自己的眼睛,但仍然无济于事。
……
“钟叔?”
“胡警官?”
……
没人回应我。
嗡……
身前忽然传来一阵嗡嗡声响,那声音极具穿透力,令我浑身为之一颤,就好像是寺庙里的撞钟被撞响之后的那种尾音,悠悠扬扬,宏大厚重。我脚下缓缓移动着,向着声音飞来的方向摸去。我不敢迈开大步子,我怕下一步自己踩空,立马栽下一条千丈深渊……
呼……
呼……
一个奇怪的声音在我身边响起,它忽远忽近,忽左忽右,不曾停歇。
“是谁?”
我轻声问了一句。
可就在我发出声音的那一瞬,那道诡异地“呼呼”声也随之消失了。四下里立刻变得安安静静,这种安静落针可闻,令我窒息,让我全身汗毛倒竖起来。
就在我全神贯注之际,忽然听到一道粗重的喘息声在我耳边传来,我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抡手便打,可是我什么也没有打到。
我的心脏剧烈跳动,剧烈地咚咚声透过胸膛传进了我耳中,听得清清楚楚。
呼……
那粗重的喘息声不断地变换着方向,我脑袋跟随着那道声音迅速摆动,但什么也没有看到。我停下了所有的动作,静静地站在原地,闭上眼均匀喘息,认为一定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好半天,我缓缓睁开了眼。
我看到一道细长的影子在我脚下,是我自己的影子,我猛一回头,见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巨大的眼睛。那眼睛不像是人类的眼睛,黑色的眼仁中,如蓝宝石一般的瞳孔竖在其中,它忽大忽小,像是猫头鹰的眼睛,又像是狐狸的眼睛,而不管它是什么,拥有如此巨大的眼睛的家伙,体型必然也是大的吓人。
我暗中咽了一口唾沫,但见那只巨眼之下,缓缓地出现了一双人的眼睛。那双眼睛盯着我,看得我直打寒颤。
我心中警惕,和那双眼睛对视良久,忽然发现这双眼睛似曾相识,那阴鸷的眼神阴冰冷又无情,让我只能想到一人——鬼道!
没错,那双眼睛的主人,一定是鬼道。
我心中一惊,向后退去,却没想到左脚打右脚,竟被自己绊了一下,一个踉跄跌坐在地。
“我究竟是在哪里?”
我又惊又惧,只盼着老范能立刻出现在我面前。
“冼青山……”我听到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在叫我。
“鬼道!”
那个声音“咦”了一声,沉默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