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一丝腥臭,是那种泥土的腥臭,却不是附近山土的味道,是陈淑婉家地下室,鬼道用来养蛊的蛊罐被打碎之后所散发出来的腥臭味。我心中警惕,担心对方暗中投掷蛊物来对付我。
狂风呼啸,不见颓势,吹得我衣服猎猎作响,周遭的阴冷与潮湿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噤。那火球好似一个活物,我往东,它就往东,我向西,它也向西,紧追不舍,步步紧逼。
我在草鬼婆门前的空地上翻滚跳跃,接连躲开火球的攻击,但仍然将我的衣服裤子烧到了些许。我挥手将身上的火苗打熄,冲着远处的苗人叫道:“你这点手段,如何对付得了我?”
生苗们个个表情都是一怔,似乎对我调戏的口气颇感意外。可能他们认为我根本不是西乃的对手,但却没料到西乃的这只火球根本就奈何不了我。我剑指并起,在手掌心中画下一道定身符,法诀念完,朝着那火球拍了过去。
忽然间,火球的去势一滞,在半空中缓缓停了下来。
我站直了身子,瞥了一眼空中旋转着的火球,从怀中又取出一道符,道:“教你尝尝我的阳五雷火!”说罢,举起桃木剑,直指头上的那颗火球。
道家的五雷秘法都分阴阳,像我持剑召的天五雷、翻掌打鬼的五雷掌、画符吐火的五雷火等等秘法,均有阴阳之分。
阴五雷火用于烧阴邪,譬如那些山精野怪,孤魂野鬼,它们但凡被阴五雷火烧到分毫,全身上下立刻就会被火焰包裹起来,直到将它们烧得形神俱灭才会熄灭。而阳五雷火极为霸道,它可以烧尽施法者想让它烧得任何东西,这种火,现代灭火的任何手段都无法令其熄灭,是非常致命的一种法术。
总的来说,五雷火不论阴阳都很霸道,所以老范一直不建议我将其作为常规手段来处理危机。
在我的剑尖指到火球的时候,那裹在火球上的火焰一下子熄灭了去,露出火焰下那只光溜溜,涂满了油脂的石球。看清楚石球,生苗中不知道是谁大叫一声,其余人纷纷向后跑开。
我不知道这些家伙在说什么,就听身后的胡警官惊呼道:“青山,那是蛊罐。”他刚刚开口,只听“轰”的一声闷响,火球就被一团赤红的火焰包裹了起来。
那火球此时距离我数丈之远,但火苗蹿起的一瞬间,仍然让我感到肌肤一阵热辣地刺痛。我向后跑开几步,身上的肌肤这才感觉好受了一些。我看着那石球,只听石球上发出一阵“咔咔”裂响声,正感觉不对,就听“嘭”得一声巨响,一阵热浪携裹着些许蛊罐的碎屑扑面而来,我将手挡在身前,碎屑扎进我的皮肉,热浪将我吹翻在地,那半空中的火球像一枚烟花般,炸出成千上万块碎片,带着火光飞向了远处。
蛊罐炸开,举着火把的生苗们更是你推我挤,拼了命得向后跑。我两耳鸣响,双手剧痛,抬眼去看,全身上下好些被碎屑扎到的地方,这些碎屑像地雷的弹片,杀伤力不小。我是又觉得气又觉得好笑,暗想这次真是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隐约间,我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枪响,回头去看,只见胡警官端着步枪,对着我身旁的地上不住地点射着。
“青山,当心蛊虫!”
我顺着他的眼睛望过去,见地上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爬来一条体型巨大的蜈蚣!
微弱的火光下,那蜈蚣几乎和我的胳膊一样长,窸窸窣窣地向着地上的我爬来。我见这蜈蚣比我之前在陈淑婉家地下室看到的那只还要大上一截,心中骇然,全身汗毛倒竖,头皮也是一阵发麻,“妈呀”一声惊呼,连滚带爬地爬了起来,什么五雷秘法,什么驱邪符篆,通通忘得一干二净,此时,我的脑袋里面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这蜈蚣咬到我。
我边跑边回头看,心中骂了一声娘,心想千足蜈蚣果然比我两条腿的跑得快,我跑出一步的距离,它已追上来三四步了,心里一急就出问题了——我脚下打滑,径直扑倒在了草鬼婆家门前的空地上。胡警官抢出门外,双上将我肩头的衣服拽在手里,猛一用力,就欲将我拽进屋子,却不料千足蜈蚣从地上弹了起来,它身子在空中扭了几下,一下子扑在了我的后背。
胡警官被蜈蚣扑起来时的样子给吓到了,松开拽住我肩头衣服的手,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那蜈蚣高高地昂起脑袋,一口咬在了我的背心。
“啊!”
我五指曲张,全身肌肉紧绷,忍不住惨叫出了声。
蜈蚣的毒颚刺入我的后背,如钳子一般死死地勾住我皮肉,那种钻心的剧痛就好像琵琶钩钩在了我的后背一般。
胡警官总算是反应过来了,他的表情是又惊又怒,大叫一声,将手枪取出,叫道:“别动!”随即将枪口贴在我的后背,对准蜈蚣的脑袋扣动了扳机。
砰!
毒蜈蚣的脑袋被打碎了,但它的毒颚却仍然钩在我的后背,其躯体上千只尖足还死死地抓住我的身体。我只觉后背上洒落了好些毒蜈蚣身体里飚出来的汁液,还有一股浓烈的酸臭弥漫在脑袋周围。胡警官将我迅速拖进了房间,一把将门掩起,而后取来好些蜡烛摆在我周围点上,又从背包里取出一柄小刀,对我道:“你忍忍。”
原来这大蜈蚣就藏在火球的蛊罐里,刚刚爆炸的时候我离得太近没能看清楚,身后的胡警官却看到一条体型巨大的蜈蚣落在了我旁边的草堆里。他知道那是蛊虫,立马开枪射击,对我发出警告。可惜我还是被这家伙咬中了。
我想起在陈淑婉家地下室里的那位被蜈蚣咬中的活死人,我想起他死气沉沉的脸,想起他中毒之后,全身肌肤乌黑的样子,我长叹一口气,心中暗道:“我要死了吗?”看向一旁的钟叔,但见他气色愈加好转,心中略微感到一丝欣慰。
胡警官俯下身子,将没有了脑袋蜈蚣用布裹起来,而后一点点的将它提起。它尖细的足像一枚枚针刺在我的身体上,当他一点点地扒开蜈蚣时,我痛得近乎麻木。终于,他将没了脑袋的蜈蚣从我身上拿开了去。我侧头去看,只见那蜈蚣通体火红,断了头的地方绿油油一片,浓郁的恶臭近乎让我呕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