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那老头多半就是陈淑婉她爷。陈淑婉在随笔里写过,说她爷在三楼的一个房间里祭拜妖魔,我想既然是妖魔的信徒,面对我这个满身正气的天师道弟子,他们应当充满敌意。
我摸住怀里的法印,觑眼看着对方;老爷子双手支在护栏上,目光阴鸷地盯着我。陈淑婉从我先前说完那句玩笑话之后,就时不时地来看我,这时候看到我正看着二楼,就顺着我的目光望过去,但见二楼她爷正一脸凶相的看着我们,她登时吓了一大跳,连忙找个借口离开座位,跑上二楼去了。
我看到她和她爷说话,但她爷并没有搭理她,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我。陈淑婉的表情有些紧张起来,她似乎很怕自己的爷爷,伸出手轻轻地拉了拉她爷爷的胳膊,想引起对方的注意。没想到就在她拉住她爷胳膊的一瞬间,她爷“啊”地一声惨叫,而后一把将她推开,缩着身子后退着跌倒在地。陈淑婉撞在了过道的墙壁上,睁着眼张着嘴,望着坐倒在地的她爷,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听到身后的动静,楼下所有人都将目光移至二楼,妈从书房一脸惊容地跑出来,看到跌坐在地的公公,连忙将他扶着站了起来。陈淑婉她爷揉捏着被她触碰过的胳膊,盯着她的表情惊疑中带着一丝愤怒。后者以为自己吓到了爷爷,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不敢吱声,眼神惊恐,似在乞求对方的原谅一般。在她的随笔里,她多次表示很怕自己的爷爷。
陈淑婉她妈望着楼下的同学,苦笑道:“淑婉爷爷摔了一跤,没啥大碍,同学们继续看电影吧。”大伙儿听说没事,这才又放心地回过头去。
陈淑婉的妈妈表情严肃地跟她说了一句话,她回头看了我一眼,打开书房门就进去了。她妈将她爷扶上了三楼,回到书房门口时,我见她背后飘着一只高大魁梧的黑色鬼影,竟是一位鬼武将!我一下子捏紧了拳头,死死地盯着那鬼武将的身影,一股至阴至寒的感觉瞬间在陈淑婉的家中弥漫开来。
她妈走到书房门口,看了楼下的我一眼,眉头微微一皱,将书房门推开走了进去。而那鬼武将在她关上门的一瞬间,也闪身而入。
我害怕陈淑婉出事,一个跟斗从沙发上翻出去。身边的同学纷纷拍手叫好,道:“青山,你这手功夫和龙五有的比哩!”我苦笑一声,道:“我去上个厕所。”
确定身后没人再关注我,我准备提气飞奔上楼,刚刚运起气,余光好像瞥见墙上裂开了一道缝隙,紧接着那缝隙一下变大,一团黑影从缝隙里闪出,没想到那里竟真的是一道暗门!我大惊失色,刚要躲避,一双大手扑面而至,将我脖子箍住,继而在我嘴上捂上了一块潮湿的巾帕!我只觉舌尖发苦,鼻子里和喉咙深处吸入了好些这种微苦的液体,继而全身一麻,手脚挣扎不到两下,眼皮就觉得无比沉重,而后迅速地失去了意识……
……
昏迷中的我感觉到有人正在用手拍我的脸唤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见一个身着工装的陌生男人正似笑非笑地望着我。见我醒来,这男人直起身子后退几步,而后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我。
我身子向后缩了一缩,胳膊一阵发麻,小臂一软,身子一仰,后脑砰得一下撞在了身后的墙上,疼得我眼冒金星,瞬间就清醒了许多。我“哎唷”叫唤几声,又隔好一会儿,我才彻底回过神来,扭头看着捆在身后的双手,靠着墙慢慢地坐了起来。
“你是什么人?”
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只觉得他身体周围散发着一股死亡的气息,只是那种异样的感觉若隐若无,若非是我有天眼,否则当真是极难察觉。我看他一身打扮好像在哪里看到过,想了半天,想起多年前和老范、钟叔一起去找老李的那次,我替钟叔买完烟之后,看到巷道口有两个同样身着工装的男人,那两人的工装,和眼前这人身上的工装一模一样。
“活死人?”
我心中暗惊,暗想:定是苗疆的鬼道抓我的,这里是……陈淑婉家的地下室。我环顾了一眼四周,发现自己此时身处在一个四面都是墙壁的小房间里,眼前男人的身后,留有一扇仅容得下一人进出的小铁门。房间里除了我和那个男人,还有墙角处摆放的那十几二十个用泥塑封起口的陶罐,再没有其他东西了。
“你们想对我怎么样?”
我没想到鬼道竟然这么大胆,但已经羊入虎口,落在他的手里了,再怎么害怕也已经没有用了,目前想办法逃出去才是最重要的。我脑中思绪急转,暗想:这鬼道抓我,却没有害我性命,那我对他来讲肯定还有利用的价值,难道他想夺舍我?我突然有点兴奋,我希望他用他的鬼魂来夺舍我,到时候祖天师一个弹指,就将他打的魂飞魄散,我和老范还有钟叔也能少辛苦一次。
我见那活死人仍然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似乎并没有想回答我的意思,知道问对方再多也是白问,索性沉下心来想脱身的办法。
观察了半天,发现除了活死人身后的那扇门之外,再也没有第二个出口可以出去。我看着对方高大的身躯,又看看自己细弱的胳膊,不禁叹息一口,暗道:要是看我的是个鬼都好办,这是个活死人,我可打不过哩。于是我就暂时放弃了这个想法,衬着昏暗的灯光,我见那些陶罐像是家里腌制咸菜用的泡菜坛一般,心里觉得奇怪,暗想陈淑婉家的哪一位这么喜欢吃泡菜?难道是她爷不成?
我警惕地看着那个活死人,而后靠着墙壁缓缓地站起身来,对方或许见我是个小孩,也没有要阻止我的意思。我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走到其中一只陶罐跟前,用脚踢了踢那足有膝盖高矮的陶罐,只听陶罐发出一阵通通的空响声,似乎里面并没有泡制咸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