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范正犯愁，忽然听到一个人在叫我，道：“青山，你咋和老范到这来了？”

我抬头看向说话人，但见这人推着个自行车，脸很熟悉，但想不起来是谁。那人把自己脸上的污渍用帕子抹了抹，道：“不认识了？”他咧嘴一笑，“我以前经常去你家喝酒。你小的时候，我最喜欢拿胡子扎你的脸，你还记得吗？”

“赵叔？”

他哈哈一笑，道：“咋？你爹又不干工地了，你们咋跑这来了？”

老范暗中捏了我一把，意思让我不要说漏嘴，我便道：“那啥，我大爹刚刚收治了个病人，那人走的时候钱给多了，我们追过来给他退钱来了。”

赵叔听完之后似是对我们追着人还钱的行为让他非常难以理解，毕竟那个年代里，谁还不想多赚点钱呢？

“多少钱？”

老范道：“十块钱。”

“啥样的人啊？”

“就在那个屋里的。”我伸手指了指刚刚那个男子走进去的板房。

“项目经理？”赵叔脸上面露难色。

在旁边听我们说话的门卫道：“不是项目经理，是项目经理他弟弟。这两位刚刚想进去找他，被我拦下了。”

“我看还是算了吧。”赵叔道，“项目经理这些人根本看不上你那点钱。他们每天去歌舞厅喝酒都要花上几大百，十块钱还不够他塞牙缝的哩。”

老范眼睛一亮，问道：“看那人穿着打扮，不像是这么有钱的人呀？”

那门卫道：“人家那是低调。白天里穿着一般，你是没见过他们晚上，那穿得是西装笔挺，天天晚上开车出去玩妞儿。”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笑得很猥琐。

赵叔撇撇嘴，道：“这些人工资都高。你们要找的那个人，他还是给总经理开车的。你说他有钱没有钱？”

范叔听完，心中更觉不简单。

我和老范离开工地后，他去派出所请人打了通电话给钟叔。钟叔来了之后，老范将自己发现的问题和钟叔讲了，让钟叔暗中调查一下这些人，以及这家名为“陕北鹏程建筑工程有限公司”的来头，尤其是调查一下这家公司的幕后老板的来历。他特意叮嘱钟叔，调查的事情一定要暗中进行，万一真有问题，那可就打草惊蛇了。

钟叔离开之后，我和老范在长街上打了两次更，天色彻底暗下来之后，我们两猫身藏在一处没人经过的树林里，我和他站在林子里，目不转睛地盯着工地的大门。等到长街上再也没有什么人之后，工地里缓缓开出一辆桑塔纳轿车。轿车拐上正路，立即疾驰而去。

老范将我背在背上，我们在黑暗里疾驰在城里房屋的屋顶上，我趴在老范背上，看到了我们同学和老师的家，经过刘晓红家院子的时候，我看到她上身穿个肚兜，下身穿条短裤正在院里洗脸，心里忍不住骂道：“不知羞耻。”却没想我才是那个飞上墙头的不耻之徒——虽然我没有想过要偷看她。

我们跟随车子来到西城新建的一座歌舞厅门口，在大爹诊所看病的那个男子和另外一个年纪看上去比他大点的人一起下车进了歌舞厅。

老范将我放在屋顶上，他自己摸过去看看情况，隔了好一会儿，他阴沉个脸回来，道：“两个淫棍！”

那两人一直在歌舞厅里玩到四更，才醉醺醺地从歌舞厅里出来。我和老范如此监视了他们一个星期，这两人每天形影不离，每天夜里都是这样花天酒地。但我们也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他们每天都请不同的人去歌舞厅里消遣。

后来老范叫钟叔过来认那几个人的样子，让他把这些人的背景也调查一遍。起先钟叔觉得这么多需要调查的内容，也是一阵头大，但自从发现这些人身份的特殊性之后，隐隐感觉这家名为“陕北鹏程建筑工程有限公司”的宴请这些人目的，并非是简单的交友拉关系这么简单，恐怕更是有什么天大的阴谋藏在里面。

听钟叔说，我们最先看到的那批人，是县里几个发改委的人。搞建筑的宴请发改委的人，目的就是为了拿地拿项目，这事倒也说得通。但后来钟叔发现除了建设主管部门的人涉及到了，还有公安局和派出所的几个重要领导、文化局的正副局长等，后来更有医学校的教授来过，甚至还有在殡仪馆打工的几个合同工都被请来了！

这事着实诡异的紧。

再后来，老范和钟叔如何进行调查的，他就没有再让我参与。老范让我在秦岭山上勤加练功，又将道家常用的三十二种神通法咒教给了我，往后每天晚出早归，为了我的修行而倾尽全力。我自然也不敢辜负了他，没日没夜的习练，总算赶在二年级开学前熟练掌握了这三十二种神通法术的手印和口诀。只是手印法决虽然都已学会，如何使用也已知晓，但在山上的两个月时间里，我却一次也没使将出来。

到我临近开学的那天，我仍然没能使出法术来，急得我直跳脚，等到老范打更回来，立刻问他，我怎么使用不了种种神通呢？老范笑而不语，当天沐浴更衣，让我换上了藏青色的弟子服。

老范当天穿着甚是庄严，我身着弟子服，见他那般模样倒也不敢嘻嘻哈哈了。与他来到祖师祠堂，他在祠堂内的案桌上，将我的生辰八字，姓甚名谁，师承何门等内容写在一张类似圣旨一般的黄布上，而后双手捧起，将内容用一种十分庄重的语气像列为祖师和列为道仙报了一遍。而后他像列为师祖和道仙上禀我上山后表现，我听他将我夸得是天花乱坠，心里也是乐开了花。当天我随他又跪又拜，从早上开始，一直到下午太阳快下山的时候才结束。

结束的时候，老范虽然主持了一天的授篆礼，但脸上仍然神采奕奕，一脸郑重道：“从今天起，你，冼青山，就是咱们天师道护卫天玑阵位的第十三代弟子。”我伏地下跪，虔诚领命。

之后，他交给我一本硬纸制成，由金沙写成的牒文，他已经事先写好了关于我的内容，还有请诸神诸仙以及自己的列为祖师关照自己的内容。

“这是你的职牒，没有职牒，你做法名不正言不顺，自然也就不灵验了。有了这个，往后无论你身处何地，随时都能遣神驱鬼，随时都能使用神通。”

我这才恍然大悟。想起上次我使用五雷剑劈出天雷的时候，正是老范借了职牒给我。

“当然，狗肉这样的禁忌之物永远不能沾。”

老范作了补充，我咧嘴笑着，连忙道是。

他从祠堂后面端出一只硕大的圆盘，圆盘上盖着一张落有好些灰尘的黄布。

“这些东西，你师父我早在一百多年前就准备好了。今天终于能传给我的徒弟了。”

说话间，他将黄布取开了去。圆盘上，放着一块木质令牌，黄铜法印，七星桃木剑，令旗、号令、 笏板、拷鬼桃杖、天蓬尺、道服、道帽等做法的法器，一应俱全，琳琅满目。

“下回再遇见作恶的小鬼，你来做法，师父帮你监工。”

我嘿嘿一笑，连声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