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一放学,老范就将我带回了山门。
当天晚上他打完更回来,我已在山上将平日里该修炼的功课全部做完。老范回来之后,从他房间的一只木箱中取出一柄插在剑鞘中的短剑。
他领着我来到阔坪之上,将那短剑噌得一声拔出剑鞘,月光下,剑身波光粼粼,犹如一泓秋水。他伸手扯下一根我的头发,放在剑刃边一吹,我的头发立刻变成了两截,我惊得瞪大了眼,他道:“此剑名为五雷剑,是咱们天师道镇教法宝之一。”他将剑噌得一声又收进剑鞘,问我道:“你上山已有整整一年,这一年里,师父对你的考核也已结束,现在时候已到,为师有一句话想问你。”
我见他神秘兮兮,也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在师父来看,你是一个好苗子;那在你眼里,师父可是位好师父?”
我想也没想就道:“当然是好师父!”
老范听完我的话,笑得非常开心,叫道:“好,好,好。乖徒儿,你跪下。”
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得听话乖乖地在他面前跪下,他忽然用一种从来没有过的语气,郑重道:“咱们天师道,师父选弟子,弟子也要选师父。我两人都选定了对方,那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他将五雷剑举到我面前,“这把五雷剑为师迟早都会传给你,但在此之前,我要你对剑起誓,答应为师你将一生镇守在此,斩妖除魔,不辜负为师和天师道列为师祖的遗命。”
我当即竖起剑指指着上天,盯着那口短剑,认真道:“青山一定遵照老范师父之命,一生镇守在此,抓鬼除妖,保护苍生,守卫天玑!”
话音甫落,万里无云的头顶忽然炸起一道破空响的巨雷。
轰隆隆……
老范望着天,低下头道:“如果日后反悔,雷尊是会将你劈的身形俱灭。”
我听完也是吓了一跳,老老实实道:“青山不敢。”
老范哈哈一笑,将我扶起身来,道:“切记松者自逸,紧者自掣,为师希望你立志勤练,早两年代替师父挑起大任,也让我享享两年的清福。”说着,他将五雷剑递到我的手里,“再过三日,你师父我可能要和苗疆的鬼道斗法,到时候我照顾不到你,只能靠你自己保护自己了。”
我接过五雷剑,但觉剑体十分沉重,手握剑柄将剑拔出,见剑身一面刻有一张雷图,雷图两侧分刻“金、木、水、火、土”五个小字;剑身另一面刻有“五雷使”三个大字。
老范又道:“现在,我将如何使用五雷剑和驱使五雷的法诀教给你,你要牢牢记住。”说着,他嘴里开始诵念:“玉清始青,真符告盟,推迁二炁,混一成真。五雷五雷,急会黄宁,氤氲变化,吼电迅霆,闻呼即至,速发阳声。”
我默默记下后,问他道:“您不是说没有授篆前,我施不了法术吗?”
老范笑着道:“为师借你职牒,届时你念此咒即可化身五雷使,说不定在我和鬼道斗法的时候,你也能帮上我的忙。”
他又将五雷决掐诀的手印教给了我,后面的两天,我在在山上边背法诀,边学着掐诀,手指头掰过来掰过去,总算是勉强学会了这套五雷决的掐诀手势。周一早上,我和老范说想试试威力,他领我去到一处开阔的山巅,那山巅周围一里的范围内尽是草坪,没有起火的风险。
“你试试木雷诀。”
我手持五雷剑,嘴里低声诵咒,咒声停,手诀成,晴空一道刺眼的霹雳凭空而显,劈在了我剑尖所指的地方,将那里劈得是草飞石溅。我奔过去一瞧,那里竟然被天雷劈出一个碗大的小坑,心中大喜过望,回头对老范叫道:“老范,我成啦!”
当天放学的时候,钟叔和老范开着他的吉普车将我和三哥接上了车,我们俩在众目睽睽之下爬上吉普车,趴在窗子边上,一脸得意的看着从学校里走出来的同学和老师们。
钟叔开车去了爹妈的小饭馆,我们一起在饭馆吃过晚饭后,我和老范还有钟叔就开车往老李家的方向去了。
路上,老范问钟叔道:“那位陈道士什么时候过去?”
“我跟他说八点过去,我们先过去和李卫国嘱咐几句,不要让他露馅了。”
“叫陈道士过去干啥?”我不解地道。
“做个诱饵。”老范笑眯眯地看着窗外道。
“诱饵?”我心中更觉奇怪,不知道这两人做了怎样的计划。
老范从怀里摸出五雷剑交给我,道:“收好了,别弄丢咱天师道的宝贝。”
我嘿嘿一笑,道:“不会,不会,我一定贴身放着。”
开车的钟叔回过头看了一眼,叫道:“青山,等会儿你可得把它借给我观赏观赏,十多年前见过老范使过一次,我让他老人家借给我瞧瞧,可他太抠门了,嘴上搪塞我说可以,结果呢?从来都没有兑现过。”他满脸感慨,似在回忆着过去,摇着头撇这嘴,道:“你娃不知道,你这师父当年召唤天雷的时候,那场面声势之浩大,可谓是撼天动地,威震三界。”
“别听他胡说。”老范无奈道。
钟叔一路上喋喋不休,我还是头一次见他这么多话。
我们到老李家的时候,他正端着碗白面探着脖子望巷道里望,等我们的吉普车开到他跟前,他才向车里看了一眼,面露惊讶之色,道:“您可来了!”吉普车在他门前停下,我们三个下车,老范对老李道:“这位是县公安局刑侦科的钟队长。”
话刚说完,老李手里盛面的铁盆掉在了地上,白面登时洒落一地,老李拿在手里的筷子微微发抖,嘴唇有点颤抖,道:“刑侦科?……抓我吗?”
钟叔哼笑一声,道:“你不用怕,我今天不是来抓你的。你犯得事情再过去要被抓,但咱们现在新中国,是不会对你做出处罚的。”
他摸摸自己兜,摸出一包纸烟,捏了一把,将纸烟盒捏扁丢在地上,从裤兜里拿出五块钱给我,道:“青山,帮我去买包钟楼(钟楼牌的香烟)。”我接过钱去买烟,又听钟叔继续说道:“咱们阳间人虽然不找你麻烦,但阴间的债你始终是要还的,至于什么时候还,就看天意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