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蛇?”寒刈皱眉,“似乎也没那么高深莫测。”
苏晓却不敢苟同:“四哥方才也看见了,云振海先前进来试探,观察力极其敏锐,他也是没料到元月和寻谷这两个贴身婢女会离开我身侧,才把疑心放在你身上,又是捡兽毯试,又是递鞋的,是在检查里面的温度。”
寒刈顿住,弯腰摸向自己的靴筒。
现在天气寒冷,一会不穿就冷津津的了。
“呵,心思还真不少!”他冷笑。
苏晓指着面前的账本,眉头皱地更紧:“山顶的人数少说三四千人,干苦力的力气都大,又常年与兵器打交道,我猜测,这群人的实力已经堪比正规军了!”
寒刈凑过去,却看不出什么名堂:“从这么几笔账目里,你能看出这里有多少人?”
“自然了,青冈山上诸事不便,一应日用物品都要采买的,多少粮食养多少人,一算就出来了。”苏晓忍不住笑笑,“还有和欧阳家合作的账目里,也能算出他们私造了多少军械。”
听到这话,寒刈有些惊疑。
他就是个自幼习武的糙汉子,粗略识得几个字,也研究过兵法,但对于记账什么的……
“难怪舒云时常夸你,确实聪明透顶!”
“这就聪明了?”苏晓失笑出声,“在这些小事上,我或许真有用武之地,但论起谋略,我和阿衍比起来,还是差一大截,就是楼奇和周无遇,应该也比我更懂一些。”
“你还差?”寒刈不信,“仓平那两家,不过被你略施手段就绝了命数,这是小才?”
苏晓挑了挑眉:“他们再厉害,也不会比皇室更厉害,且身份地位摆着,受制于皇权和律法,我随便扯个空子就能钻进去,可阿衍他们要布置的,是整个天下的局面,又岂是区区几家商户可比?”
她自然是有自信的,可是她很懒,不愿在这些一团乱麻上耗费太大的脑筋。
所以她觉得,被她点名的那几个,都担得起她一声夸赞。
“你何必妄自菲薄?”寒刈饶有兴致地坐了下来,一边倒茶一边道:“每每舒云去了家书,总说你是这世间最聪明最厉害的女子,她起先还说,就算是尘王也配不上你,皆因你与他情投意合,所以才让他占了便宜,又常感叹若是嫁到寒家就好了,能让寒家捡到天下最好的宝贝,后来她还说,你实在过于聪
慧,就算嫁到寒家也是埋没了你,实是不知何人才能配得上你!”
苏晓囧,这样的彩虹屁,果然只有舒云才能夸得出来,她可是不大敢当的。
“倒也不是妄自菲薄,就事论事罢了。”她缓缓说来,声音低缓沉静,“正如四哥你和舒云,你们的领兵之才,我是只能望其项背了,世间本无万人,发现能有让自己发光发热的地方,又能被亲朋好友欣赏,还能收获一些敬仰,也算不白来这世上一遭。”
这一刻,落到寒刈眼睛里的苏晓好似在发着光。
她本来就很漂亮,此时妆容淡淡,钗环也因为要小睡一会而卸了大半,整个人安静又温柔,叫人不能侧目。
在寒舒云的信中,苏晓是无时无刻都自信张扬的,可是他见到人并没有那般高高在上,反而内敛机敏,只偶尔才会露出些许骄傲神采。
就像是,在面对云家人,以及之前对付李家的时候。
或许是因为经历的多了,寒舒云提及过的无拘无束和自由自在都不见了多少,更多的是上位者该有的尊贵和自持。
想到这里,寒刈忽然好奇,原本的苏晓该是什么样子?
是如同被他
带着四处游玩的模样,天真地像是一个可爱稚子么?
“四哥这样看我做什么?”苏晓的视线忽然移过去,和寒刈探究的目光正好对上。
“没什么,在想事情。”寒刈一笑,目光不闪不避,还是盯着她瞧。
苏晓笑笑,并未当成一回事。
很快,前院来传话,要请他们去用晚饭。
不等寻谷和元月回来,苏晓先起身到一旁,把先前摘下的首饰一一戴上。
寒刈看得蹙眉,苏晓这副戴首饰的样子,和上刑没区别。
明明是高高在上的尘王妃,却好似不见多少欢愉,为何?
这一件件的首饰,活像是一件件的枷锁镣铐,把苏晓的蓬勃朝气全都锁上了。
重新穿戴好,又出落成那个年轻贵气,不容半分不敬的尘王妃殿下。
云家几乎将这场晚饭办成了夜宴。
苏晓和寒刈一前一后走过去,身边身后跟着是今日来到青冈山的所有人,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顿了顿脚步。
摸着袖子里的各色装备,苏晓颇为无奈的回头和大家对视了一眼。
都知道这是一场鸿门宴,自然都准备的格外齐全。
也早有预料了。
“王妃殿
下!”云振海一看到她,就冲上来郑重万分的行了个礼。
在场的云家人,或是伺候的下人们,也都二话不说围了上来,跟着毕恭毕敬地行礼问候。
苏晓淡淡颔首:“不必拘礼。”
这样淡然高傲的姿态,让云振海心头暗恨。
明明身在青冈山,却还这般拿乔。
实则云振海不知道,苏晓是个连帝后都懒得放在眼里的人,平日只要见着人就会有人给自己的行礼,早已习惯了。
难不成身份云泥之别,任何人给自己行礼,都要感恩戴德地扶起来么?
早前过了面子就完了,而且那都是苏晓难得肯有耐性。
说实话,这高高在上的地位也是极为养人的。
养出了一身尊贵气质,也养成了一副更为傲慢的性情。
但傲慢,也是有资本的,所以无伤大雅。
苏晓已然走到最上首,现场她身份最高,也没什么好谦让。
“此行,本宫就是想来看看北越最大矿山的风光,也算是体察民情,云家待客热情周到,本宫很满意。”她勾唇道:“也正因此,诸位就当本宫是个寻常客人便好,不必处处守着礼数,不然的话,反倒太生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