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苗见她脸色青白,双目无神,原本还以为小孩子不懂事夸大其词,这会子却担忧地上前,“婉嫔娘娘。”
婉嫔此时方注意到她,“太子妃。”
她曾在东宫的婚宴上远远见过一面,虽然陌生,也还不至于过分吃惊。
“不过是小儿胡闹,太子妃若无事,就请回吧。”婉嫔说着,便欲关上门,显然不打算留客。她这样晦气的人物,谁沾上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何苗敏锐地注意到她袖口帕子上的斑斑血迹,想是喉间腥甜时咳出来的,“娘娘生的是肺病?”
“不过因近来时气之故,染了些风寒罢了,算不得大事。”婉嫔隐约记得这位太子妃出自何家,当年她遭人污蔑名节,里头少不了何氏手笔,她的侄女自然也当视自己为眼中钉。
然则何苗的反应却出乎她意料,不过一瞬的迟疑,何苗已有了决断,“桥香,你拿我的手书去太医院,让韩太医无论如何都过来一趟。”
桥香有些为难,婉转劝道:“是否该先请示皇后?”
其实以太子妃的身份,调动几名太医并非难事,只是这婉嫔处境尴尬,一来一回的,势必得惊动皇后与贵妃,傅皇后是个省事的,但何氏……她或许巴不得撺掇给皇帝知道,如此一来,恐怕有损皇帝那边的形象。
何苗轻笑道:“本来我也不是什么贤人,何妨再破一回规矩。”
要说败坏印象,当初是贵妃领着皇帝捉奸,撞破她与太子在水阁“苟合”,因此才捏着鼻子促成的婚事,还有比这更严重的么?
倒是杨氏的病实在禁不起耽搁,若再拖延些时,保不齐香消玉殒,留下膝下这孩子该如何自处?
桥香方才领命,婉嫔却急急摆手,“不必!本宫都说了不用……”
何苗一改之前和煦,厉声道:“娘娘想眼看着六殿下年幼失恃么?您扔崩一走不打紧,可他呢,难道让他受尽旁人的冷眼与欺凌?这也算恪尽人母之责?”
婉嫔一怔,小豆丁已牢牢抱着她双腿,眼含泪花仰着小脸,“娘,我不要你死,你不能丢下我。”
年幼的他或许对离别没有很深刻的感知,然而多年相依为命的生涯,母亲早已成了他唯一的精神支柱,至于皇帝——他没当他是儿子,他当然也不认为那是父亲。
趁着这会子胶着的工夫,桥香早一溜烟向太医院跑去。
婉嫔也只能叹息道:“辛苦太子妃了。”为她这样的人去得罪两宫,甚至有可能触犯陛下,未免太不值得。
何苗却只是秉着做人的坚持,原则范围内,能帮一把是一把吧——更何况有这个假肚子在,敬献帝怎么也不可能重罚她的,这点把握她还有。
不一时韩元朗赶来,来不及施礼,便让他速速进屋为婉嫔看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