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个南院里低如尘埃的小倌,爬到了当朝宰相的位置,除了赵云曦的帮忙,还有赵义的暗中推动。
他手里经过的不再是琴琴画画,而是一个又一个政务,他活得体面又有尊严,所有人见了他都得卑躬屈膝。
但朝中也并非所有人都喜欢他,就比如小皇帝,或者吏部尚书,再或者——萧皓月。
萧皓月在朝堂上对他针对颇多,明面上是指摘曦儿在政事上的不足,实际上萧皓月是精准地打击从他手中所办的每一件政务。
曦儿越发生气,以为萧皓月是执意针对她,其实不知道,萧皓月真正针对的是他。
萧皓月还是同两年前一样,那么讨厌他。
那么,也就印证了一件事——他还是喜欢曦儿。
可是曦儿已经与他成婚两年了,如何还能再与萧皓月再续前缘,他明面上总是温柔抵挡着萧皓月的欺压,暗中却无数次站在高处嘲笑萧皓月的无能。
再厉害的人、再凌厉的手段,都还是败给他了。
可同时,那一天也到来了。
曦儿被关在了公主府,赵义勒令他给曦儿下毒,若不这样,赵义就会直接杀了曦儿。
纸鸢儿说过,不要觉得自己活在泥泞里,就不去渴望光亮,就算有一丝希望,都要将自己推往高处。
他的确到了高处,几近无人之境,却害心爱之人掉进了火海之中,万劫不复。
他盯着夜晚中的寒月,颤抖着哭了出来,这是第一次,他想起纸鸢儿时留下了这样伤心的泪水,痛哭流涕。
他是真的慌了,忽然想起年幼时,曾给纸鸢儿治病的神医。
他找到了神医,那神医告诉他了一个法子,以命续命。
他端来了含了慢性毒药的汤水进了柴房,看着心爱的姑娘对他痛苦地嘶吼,悲伤地落泪。
他等她睡了,悄悄在她额间吻了下,就像之前送毒药给她的每一天一般。
出了柴房,他告诉狂忌,自己可以答应以命续命的法子,只需在曦儿落气的第七天,找一个濒死之人,将魂魄转到濒死之人的身上。
曦儿就能在另一个人的身体内重新复活。
他继续给曦儿喂药,承受着她的泄愤,瞧着她日渐憔悴的面容,他心如刀绞。
终于,到了曦儿解脱的那一天。
他去将早准备好的将死之人接过来,路上却正好经过了一处庄子,亲眼瞧见太后派来的宫人将一个女子打晕了。
他见过这个人,在与曦儿成亲的那一日。
多年在风尘里打过滚的人,如何分不清楚男女,他早知道赵羲是女子,但曦儿好像对赵羲挺喜欢的,所以他从未打算过揭穿此事。
他看着太后的人将人打晕,摸了把鼻息,几个人都吓坏了,几乎要落荒而逃,他上前告诉他们,自己带了神医,能救活赵羲,到时候就将赵羲送回宫中去,保准太后不惩罚他们。
他是驸马爷,宫人们无不相信,看着他将赵羲带走。
赵羲的确死了。
唐鲵在看到宫人们惊慌的那一瞬间,想到了曦儿未实现的宏图大志,她一直对自己是女儿身不够满意,多次在他面前抱怨若是她是男子,一定能够排除众议,光明正大地站在权力顶峰。
他心里清楚,她不喜欢权力,只是那些人一直说她不行,说天下女子不行,她才有了这样的怨气。
但也是因此,他在看到赵羲的那一刻想到了,若曦儿在赵羲的身体内重活,一定可以在朝堂上大放异彩。
实现她心中所愿。
所以就算是赵羲没死,他也会让赵羲死。
因为他的曦儿需要。
他最后看了曦儿的尸体一眼,心中眷恋不舍,可他已经恸哭过无数回了,这一次送曦儿离开,他应该是高高兴兴的。
经过狂忌的好本事,曦儿终于重新活了过来。
在重活过来的第二日,她来了公主府,他早吩咐了,若是有楚王府的人过来不必阻拦,一定要通传他。
他面色平静地看着棺椁上的蛛丝马迹,害怕曦儿曝光,便让人将棺椁抬到了自己的房间。
可还是没忍住,轻轻抚摸了棺椁一下,动情地喊了她一声。
棺椁内传出了异响,他不能让曦儿发觉他的发觉,匆匆从房间离开,屏退了许多侍卫和下人,看着曦儿同萧皓月离开。
又是阳光明媚的一日,他的人告诉他,曦儿也报考了擢选,他作为考官,很早就去了宫中,却听到了御花园内熟悉的语气。
曦儿如今的身份,不能得罪赵若楠,他着急地出现了。
终于,也重新见到了那双眼睛,透着寒冷的厌恶。
他却如沐春风,在这崭新的一日,重新见到了他爱的人。
他的曦儿站在了阳光之下看着他,犹如初见一般,净如云彩,动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