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奇怪,萧皓月看他的时候,眸底是抑制不住的厌恶,不是对烟花柳巷之人的厌恶,而是出于一种敌意。
大赵权倾朝野的萧太傅,将他看作了敌人?
他故意说起赵云曦,萧皓月的神情越发狂躁起来,他心底却好似被激起了一团疯狂生长的野草,叫嚣着。
“太傅,我恐怕不能答应您,我并非是因为财富而欲入公主府,是因为殿下亲口对我说过,她喜欢我,非常喜欢。
她说你们对她都不好,只有我对她好,所以恳请我随她一同回公主府。”
他在这个素未谋面过的男人面前撒了谎,好似看到了对方僵硬却又无尽失落的内心,他的心底却是止不住的暗爽。
皇权、富贵。
他深深地厌恶这些,他可以承认,自己就是最卑微的一团烂泥,可也不能容别人欺辱。
纸鸢儿为了保护他,最终虽为病死,可也是惨遭了那些贵人的毒手。
凭什么贵人一句话,就能让下等人抛弃自己的生命?
萧皓月喜欢赵云曦,他就偏偏不让这人得意。
他终于入了公主府了,只是成亲的那一日,赵云曦似乎并不怎么开心,他在席间见到了许多贵胄和皇族,若非当了赵云曦的驸马,怎么会有如此的机会?
当夜,他在新房中等了赵云曦一会儿,人迟迟不来,下人禀报,长公主有事去了山庄。
恐怕不是因为有事,而是因为心伤。
他在屋子里静静坐了一会儿,看着镜子里尊贵的打扮,忽然扬起了一个笑脸。
曦儿说了,他的名字得有个姓氏,还说他过去的日子过得太苦了,便亲自给他取了个姓,唐。
意指他从今往后的生活都甜蜜。
她可真是个善良的姑娘,只可惜她的善良没用对地方。
公主府被赵云曦打理得很干净透亮,和他原先生活的地方完全不一样,赵云曦也逐渐对他敞开心扉,偶尔还在他面前发发小脾气。
他很高兴,一步步地接近她,对她好。
在夏夜里,他光着手臂,站在窗前为她吸引蚊子,她笑他像个傻瓜,他却只是笑笑;秋日里,他陪她在湖边喝酒,她在他面前毫不顾忌地说着朝堂之事,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小嘴一张一合,他见了,忍不住觉得可爱,又笑了出来。
她愣了,问他为什么笑。
他如实说觉得她可爱。
她本就喝醉了,脸蛋红扑扑的,这下更红了,却凑了过来,在他的唇上轻轻啄了下。
“唐鲵,你真好,本宫真喜欢你。”
他怔住了,呼吸不可置否地急促起来,他本不是个纵欲的人,那一回却生生在屋子里传了三回水。
赵云曦没和他住在一起,只是半夜里听到一些动静,还以为他生病了,站在门前敲门,带着些微醺的尾调,问他怎么样了。
他恨不得打开门将她强抱进来,但是这就不符合他在殿下心中的形象了。
在曦儿的心里,他干净又明朗,是一个极致温柔的人。
所以他只是回道:“我无妨,只是还感觉有些热,便多洗几回澡,殿下快回去睡吧。”
赵云曦嘟囔了两声,又叮嘱:“快入秋了,你别贪凉。”
他心脏上好像被羽毛轻轻抚摸了下,片刻后,才嗯了声。
冬日里,赵云曦没有政务时,最喜欢盖着被子在廊下看雪。
他在自己的屋子里看到了,端着暖炉走了过去,她连忙兴奋地招手让他进她的被窝。
小云曦好像对他从来都没有防备心。
他照着她的意思,坐在了她旁边,与她盖着被子在廊下看雪,他在被子里将暖炉递了过去,她却抓住了他的手,悄悄将他的手覆住,二人共同握着一个暖炉子。
他瞧了过去,她却害羞地垂下了眼睑,细密的睫翼颤动着,昭示着她对他转变的心意。
他抬起手臂,缓缓揽住了她的肩,她顺从地靠了过来,枕在他肩上看雪,是不是将小脚伸出去,俏皮地在廊外晃荡。
她的发香、她的笑容、她身体所传过来的温度,都让他心跳加速得不同寻常。
他知道他的心意。
想来若是二人再过几年,应该也会像话本子里写的恩爱夫妻一般,白头到老。
但是赵义忽然传信过来,命他将这一年来暗中搜捕的她身上的机密都统统传到王府。
赵义要动公主府了,或者说,是要夺权。
从另一个层面来说,赵义算是给他另一个活下来的机会的人。
而且…他最初入公主府时也想过会有这一天。
所以他没犹豫几天,就将消息都传给了王府。
后来有一日,曦儿兴冲冲地从宫中回来,告诉他帮他争取了一个入朝堂的机会,按照她的意思和指示,他也入了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