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皓月!你疯了吗!”张凌将人用力推开,喝道:“你还有没有规矩了?萧皓月,刑部散了衙纵然是陛下来了,都不得开衙。”
“你私闯进刑部案牍室,这是掉脑袋的重罪,你亲自听过先帝定下规矩,难道这么快就不记得了?”
“掉脑袋?”
萧皓月眼睑上沾满了雨滴,浑身湿透了,在黑夜中恍若比鬼怪还要瘆人,光是这样看着人,就能让对方感受到彻骨的冰凉。
“那你现在就让先帝活过来,我的脑袋,任他砍去。”萧皓月将张凌一把推开,将室内的架子一个个掀翻,四处寻找案牍。
“你到底在找什么?”张凌瞪着他,吼道:“难道是在找赵云曦的案子?你是疯了不成?现在朝臣之内人人对赵云曦的事避讳都来不及,您难道要赶上去?”
“与你何关。”
萧皓月动作很大,将案牍一个个撇开,像是行尸走肉的人,只为寻求心中最后一点期翼。
赵云曦站在一旁,感觉心脏被撕成了一片片,原来当时张凌说的事情背后的真相竟是如此。
“萧皓月,你是傻子吗?”
她缓缓蹲下,见张凌走远了,才仔细打量着萧皓月,他满头湿腻,漆黑的瞳孔内满是寒意,颤抖着手,案牍的尖角将他的手指划破了,一汩汩鲜红的血珠滚了下来。
萧皓月拼尽全力寻找,却还是找不到记载着赵云曦谋逆之罪的案牍。
赵云曦瞧着他的动作迟缓了下来,逐渐红了眼眶,瘫坐在地上,“我该怎么做…才能救你。”
“赵云曦……”
她轻轻应了声,想去抚摸他,哪怕只是一点触碰也好,但她的指尖只能穿过萧皓月的身体,什么都留不下。
“傻子,关于我的案牍都在架阁库,赵义那人心思重,怎么会让你轻易找到。”她静静地依偎在他身边。
“萧皓月,真可惜,本来还在说咱俩成亲以后要生男孩还是女孩,如今也实现不了了。”
画面一转,又到了公主府门前。
赵云曦这次没有跟着萧皓月,而是来到了她死去时的那个小柴房。
那时的赵云曦不甘心就这样死,一把攥住唐鲵的手腕,“本宫的弟弟是皇帝,母亲是当朝太后,他们不下诛杀本宫的命令,你们如此作为便是谋杀皇室长公主。”
“殿下您别傻了,您被囚禁了这么久,难道太后和陛下来看过您一回吗?”
唐鲵将药递给赵云曦,看着她一饮而尽。
可这一次,她身为游魂,却看到了先前不曾注意的细节,唐鲵注视着榻上人,眸底竟然涌出几滴眼泪。
在榻上人真的落了气,唐鲵缓缓捂住眼睛,肩膀颤抖着痛哭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唐鲵哭,他向来能将情绪控制得很好,像如今这样痛哭流涕更是从未有过。
原来她死了,他终归还是伤心的。
过了半晌,柴房内走进了一个少年人,看上去俊俏年轻,可那双眸子却是老历,沉沉看着唐鲵,“快些准备吧,七日之内,得让她重新活过来。”
她心中大惊。
什么意思?
唐鲵跟着少年,一步一回首,终于在门前时停了下来,重新返回,在她的尸身上落下一吻。
“曦儿,等等我,我这就让你重新活过来。”
她惊诧不已,好像看见了无数时间在她眼前流转起来,终于到了第七日,她瞧见柴房被抬进了另一具身躯。
正是赵羲。
“已经没气了。”唐鲵看向一边的少年,“狂忌,你真能让曦儿在赵羲的身体内重生?”
狂忌……
这个名字也是耳熟得很……
她好像听玄神医闲聊时谈起过师门之中有一个弃徒,因为修习诡术,被蓬莱岛岛主赶出了师门,名字正是狂忌。
难道……
“我自然能让赵云曦起死回生,只是这要付出的,就成了你的性命。”狂忌睨着他,从袖子里取出一盏油灯。
“你的性命犹如此灯,待你燃尽之时,就是赵云曦彻底魂归之刻,届时,世间再无唐鲵此人。”
她震惊得瘫坐在地,不敢置信地看着唐鲵。
“唐鲵,你怎么会……”
唐鲵的目光垂了下来,静静地落在赵云曦身上,“赵羲在外的名声是男子,若是曦儿处理得当,她可以在朝堂上大放异彩,完成她的心愿。”
“唐鲵,只是为了别人的心愿,你就愿意付出自己的性命?”狂忌深为不解。
唐鲵轻轻抚摸赵云曦的尸身,哑声笑了出来:“不是别人,她是我的妻。
在她来南院前,我活得很像阴沟里的老鼠,每日在黑暗中艰难爬行,做尽龌龊脏污之事,是这世上最肮脏的存在。
可她突然就这样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她笑着与我玩闹,在我面前爱耍小性子,有时候也撒撒娇。
是我对不住她,没尽到做丈夫的责任,亲手将这抹光毁了,如今我便用自己的性命来偿还。”
她捂住唇,泪流满面。
唐鲵将自己的掌心割破,血珠落入了油灯中,与赵云曦的血相互交融,随即喂进了赵羲的唇间。
狂忌将一道符纸燃尽,割下了赵羲的一缕头发,与唐鲵和赵云曦三人之物捆绑在一起,全部扔进了油灯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