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看着回来复命的粱惟简。
她轻声问道:“保慈宫太后如何了?”
“奏知娘娘,保慈宫娘娘,还在生气…”粱惟简答道:“听说已是下诏,命有司询问,并叫驸马、公主对质!”
太皇太后微微吁出一口气,叹道:“太后生气是应该的!”
换了她,若唯一的依靠,侍奉自己如同亲生母亲一般的孩子,被人这般诅咒。她怕是连询问都懒得询问了,直接就会派人去赐下一杯毒酒了。
然而…理解归理解,太皇太后心中,却依然有些不舒服。
因为这是自垂帘以来,保慈宫第一次,不与她商量,直接下令有司!
太皇太后很担心,以后保慈宫方面,会与她保持距离。
甚至,对她产生戒备与提防。
太皇太后是知道,自己的那个媳妇的性子的。
平日里看着是低调谦和,也没什么爱好,只在宫中吃斋念佛,偶尔见见命妇,对向家外戚,也是多有约束。
然而,一旦碰到了她的红线,那么她的反扑,也将出人意料!
譬如,元丰八年先帝重病后的那些时日。
当时还是皇后的向太后,就悄悄的做了许多事情。
仅仅是太皇太后知道的,就有召见时任右相蔡确的生母明氏,同时遣人以官家的名义,到大相国寺为先帝祈福。
私下里,向太后身边的严守懃、尚宫张氏等内臣、女官,也都是积极秘密活动着。
后来,向太后更是一纸皇后令旨,召回了先帝的心腹,当时已被人软禁在家的石得一。
并让这个大貂铛,到了如今的官家身边服侍。
这使得官家,掌握了第一股可靠的力量。
然后又借助石得一和他的探事司,将三衙大将,皇城司亲事官、亲从官们尽数笼络。
使得官家在立储前后,就得到了皇城司以及三衙禁军的效忠。
而在官家顺利即位后,那个心思缜密,做事滴水不漏的皇后,就再次变成现在的这个对姑后孝顺,对大臣尊重的安静太后。
这两年下来,几乎让太皇太后忘记了,保慈宫的太后,曾有过那样不为人知的一面。
而现在,在张敦礼的刺激下,元丰八年,那个敢和她顶嘴,敢与她斗争的新妇,再次回来了。
这让太皇太后,忧心忡忡,于是问道:“官家如何?”
比起太后,她更担心福宁殿孙子。
要是因为这个事情,官家对她也有了疏远。
那张敦礼就该凌迟!
“回禀娘娘…”粱惟简低声道:“官家今日在福宁殿书房中,坐了一天了…”
“听说,书房中曾有哭声…”
太皇太后听到这里,忍不住站起身来,准备去福宁殿看看。
但她只走了两步,就停下脚步,回到了自己的坐褥上。
“且再等等吧!”
她知道,现在就过去的话,难免尴尬。
毕竟,驸马张敦礼是寿康公主的丈夫,她的女婿。
张敦礼现在做这等孽障事来。
她若就这样过去,难免会让舆论以为,她这个太母是在欲盖弥彰。
于是,她开始埋怨起来:“老身当年就和先帝说过…”
“选驸马,还是要以勋贵武臣为主!”
“那张敦礼,非功臣勋贵后人,怎可尚公主?”
“奈何先帝不听啊!”
却是一点都不管,当年给寿康公主选驸马前发生的事情。
仁庙爱女福康公主惨死!
正是因此,熙宁三年的时候,先帝才痛下决心,不从勋贵里给自己的妹妹挑驸马。
寿康公主邸。
此时,已经成为了一个囚笼。
驸马张敦礼与寿康公主,被分别隔离,软禁在厢房中。
公主待遇还好些,侍女、下人、器物一概不缺。
但也仅限于此了。
因为,保慈宫派来了向太后身边的尚宫张氏来到公主邸,亲自询问公主。
张氏是跟着向太后,从向家一起入宫的贴身侍女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