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平安并不意外。
江湖武夫好勇斗狠,这是个大的风气的问题,尤其涉及到两个群体的对抗。
众所周知,人只有在独自一人的时候最理性,一旦进入群体,就会被影响,从而变得情绪化。
同时,群体也是最难以约束的,如今新旧双方还勉强能克制,但若事情迟迟无法解决,双方矛盾愈发严重,最终爆发冲突是可以预见的。
届时,他争取到的,来自于江湖的势力也会受到损失。
同时,季平安身上的“旧武”烙印,也会令他遭受许多麻烦。
“也就是说,并不能完全排除旧武的嫌疑,但起码目前没有证据表明是你们这个圈子做的。”季平安冷静分析。
陆青张了张嘴,但最终只是颓然点头。
季平安神色淡然,说道:
“镇子里如今几股势力,旧武、新武,以及武林盟内的中立派。其实每一方都有嫌疑。”
裴钱缩在一旁,闻言弱弱道:
“先生的意思是,可能是新武自导自演?或者,干脆就是内部斗争,嫁祸给别人?
比如,天残派内部权力斗争什么的,我瞅着那个副门主就很有嫌疑,别看表面上义愤填膺,可门主死了,收益最大的是他才对。
而且想要下手的话,他们自己也最方便,偷偷下个毒,然后宰了重伤的门主,自己上位,还能把锅丢给别人,两全其美。”
三人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陆青更是眼睛一亮,猛拍大腿:
“裴少爷这番分析……有点道理哈!”
圣女也意外地看了眼这小跟班,没想到这圆脸小胖子还有几分小聪明。
裴钱憨笑:
“我毕竟是大家族出来的嘛,这种事见多了。”
是了,大宗族内部勾心斗角,争权夺利简直不要太日常,裴钱再单纯,多年耳濡目染,看事情往这个角度分析很正常。
季平安不置可否:
“恩,这的确是一个思路。无论是天残派内部权力争斗,还是新武派系内的矛盾,都无法排除嫌疑。”
俞渔好奇道:
“那武林盟呢?你觉得他们也有问题?”
季平安淡淡道:
“只是合理怀疑罢了,毕竟江湖仇怨太多,各个门派间或多或少都有矛盾,这么好的机会,有人忍不住动手也正常。”
裴钱头疼道:
“那这样一来,范围就更大了啊,若算仇怨,整个镇子里那么多散人,小门派,肯定也有不少和天残门主有仇的。”
江湖上的案子有时候麻烦,就麻烦在这里。
一个普通凡人被杀,可以从谁有动机,后者谁获利的角度推理。
可江湖上恩怨、情仇、利益错综复杂,很容易得出“全员嫌疑人”的结论。
季平安其实还有一个猜测没说,那就是他有点怀疑,这件事是针对他来的,离开余杭前,监正明确提及,他此番会遭遇危机。
这是否是危机的预兆?
不确定。
但丁焕的表现,总令他提起了一丝警惕。
当然,也可能是他想多了。
“其实,还有一个可能,我觉得嫌疑最大。”季平安忽然开口。
什么?
三人刷地看过来,就只见季平安用手指蘸了蘸杯盏中的茶水,在桌上写下了几个字。
……
……
武林盟,聚义堂。
傍晚红日光辉洒在紧闭的门扇上,雕花也仿佛燃烧起来。
屋内,以江氏为核心的武林盟高层齐聚一堂,气氛沉闷。
江槐端坐主位,询问道:
“结果如何?”
底下一群人纷纷摇头,各自汇报,表示自己负责的部分并未明确突破。
“盟主,有嫌疑的人太多了,包括天残派自己,都未必干净。”
一名武林盟长老叹道:
“城中那些符合条件的,用剑的武夫也大多都有‘不在场证明’,何况还都通过了白虎堂的核验。可镇子里江湖人太多了,虽都登记了,可写的未必是其真正实力,总不能将所有人都拉到白虎堂测一次吧,消耗太大,法器都撑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