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严大海找了辆板车,又细心地拿了床棉被子垫在车板上,让云清坐着,怕大丫在家没人管也抱上车,一家三口就上路了。大海拉着车在前面走,大丫身形瘦弱,脸颊上的轮廓清晰可见,安静地坐着也不出声,眼睛低垂,默默拧着自己的衣袖,全然不像同龄孩子那样活泼好动。云清心里不免有些心疼,这孩子一直被忽略,性格难免内向,轻轻的抚摸着大丫的肩膀,把她笼到自己身边,心想慢慢来吧。
云清眯起眼睛迎着阳光向远处望去,晨光和煦,微风不燥,这个村子之所以叫大河村,是因为村边有一条大河,一年四季不断流,流水清澈,河岸宽阔,岸边浅滩里杂乱的生长着一簇一簇的芦苇,经过一个冬天的雪藏,芦苇渐渐的探出了头,长出了嫩嫩的枝芽,春风拂过,沙沙作响,给河面增添许多春天的气息。有充沛的水源,大河村的土地也很肥沃。依靠着百亩良田,大河村一共繁衍了五十多户人家,在周遭县域内算是大村了。古代奉行父母在不分家,所以每户都是大家口,一家有20口人很正常,其中大部分都是严氏一族,其他杂姓多是后来迁居而来的。
村子向北约二三十里是一片连绵的山川,早春时节,山上的树木抽出了新的枝桠,长出嫩绿的叶子,远远看去,青黛交叠又生机勃勃。依山傍水,沃土百里,大河村是个适合居住的好地方。
村子离县城不算远,一个时辰就看见城门了,云清趁机给严大海洗脑:“大海,咱娘当家,这些年你大概也看出来了,你不是娘亲生的,咱俩干着最累的活,吃着最差的饭,花着最少的钱。虽说无不是的父母,但娘的心偏到胳肢窝去了。我肚子里的孩子,是被弟妹踢了两脚踢掉的。”云清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大海听完气愤不已,闷闷地说:“太欺负人了,不能就这么算了。”云清附和到:“我也是这么想的,咱不能这么继续糊里糊涂地,要好好打算一下以后的日子了。”严大海听着暗暗点头,这些年没有儿子也是他懦弱的原因之一。说着话就到了安和堂,可能是正当正午,医馆里不太忙,白胡子老大夫把了脉,听了原由后说:“来看看是对的,这两脚踢的挺重。我开几副药调理一下。药吃完了再来复诊。另外你着身体有些亏空,以后要多注意不能太劳累,吃点好的,才能再怀上孩子。”诊费加药费一共330文钱,严大海一听瞪大眼睛,说到:“这么贵?我们带的钱不够啊。”云清眼神一转,跟大海说:“你去书院找三弟要,要200文,记住要200文,他如果说没有,就叫他去找同窗借,就说我这里等着救命。”早春时节外面还是春寒料峭,自己这具身体现在太弱还是别去折腾了。
大海走后,云清坐在一边逗着大丫玩。过了一会儿,进来一个妇人买姜片,小二说到:“一两姜片18文,您拿好了”,这姜片可真不便宜,一斤糙米才6文钱。于是云清起身问小二:“小师傅,咱这里收不收姜?”小二说:“收。新鲜的未炮制的姜48文一斤,您要是采到可以送来,我们的价格很公道。”云清还想继续攀谈,门口急匆匆进来两个人,抬着个小孩。其中一人大叫:“大夫,快看看我家少爷被东西卡住了,喘不过气来。”
老大夫赶忙过来,又是倒立,又是拍后背,也没见效果,小孩憋地脸颊发紫。这时门口又冲进来一个穿戴精致的妇人,这妇人身量丰腴,面露焦灼也掩盖不住华贵的气质,她急忙询问老大夫:“老师傅,我儿如何了?”大夫急得满头大汗,这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孩子。云清在旁边看着,想到了现代海姆立克急救法,不知道能不能行,于是上前说:“夫人,我家祖传有个急救法子,不如让我试试?”夫人抬头看向云清,只见云清穿着破旧,发饰粗简,心下开始犹豫,还没来得及开口,老大夫忙说:“试试,快试试看。”云清连忙抱过孩子,两手从孩子的腋下穿过,让孩子低下头,叫过一个仆人捏住孩子下巴,使他张开嘴,自己右手握成拳头,拇指和食指用力按压肚脐上方,反复了几次,终于一个果核从孩子嘴里吐出来,孩子一阵咳嗽然后哇哇大哭。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夫人抱着儿子心肝宝贝一阵喊。仆人忙上来感谢云清,云清不卑不亢:“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应该的。”夫人抬起泪眼,让仆人拿出10两银子递给云清道:“我的一点心意,您别嫌弃。看年龄我比你大,算我欠妹妹一个人情,他日妹妹若有事情可到县衙后院找我。”云清一听莫非是县令夫人?粗大腿啊一定要抱住,这个时代的县令 权利大了去了。于是忙推辞:“既然夫人看得起民妇,民妇就高攀叫您一声姐姐,我也是举手之劳,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夫人见云清不慌不忙,进退有度,心里暗暗赞叹,民间自有高手在,老大夫行医多年都没办法,眼前这个夫人却做到了,于是又客套了一番,把银子塞给云清,带着众人离开了。云清拿着银子心里欢喜不已:银子我现在是真需要啊!
此时的老大夫看着云清两眼放光,忙叫小二倒茶,自我介绍道:“老夫姓宋,是这医馆的东家,不知您刚才救人的法子可不可以卖给老夫,这样也可以救更多的患者?”云清听了心里一动,今天是个好日子,小钱钱又在向我招手。面上却不显声色。大夫一看心里着急,又道:“我出50两银子如何?云清暗想:“看我穷,想用银子砸我?不过我初到贵宝地,多个朋友多条路。”于是接口道:“宋大夫医者仁心,救治病人,我本不该要钱,奈何你也看到了我的境况,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唉!”大夫一听有门,正高兴呢,云清又说话了:“我还有一个救人的方子,也卖给您一共80两如何?”看大夫捋者胡须:“说来听听。”于是云清又把人工呼吸和心肺复苏连说带做,讲解一番,又说了注意事项。大夫听完连连叫好。忙叫小二拿银子,云清要了银票,银票好收藏。
严大海一路小跑来到书院,严大江一看到大哥满脸地不高兴:“大哥,让你来的?”严大海一脸无奈地说出来意,严大江听说要钱更不高兴了,却又怕闹起来同窗们嘲笑他,掏出一吊钱说就这么多,严大海想起媳妇的嘱咐,讷讷地道:“你大嫂等着救命呢,要不问你同窗借点,回家娘会给你的。”严大江一看大哥很坚持,怕招来同窗,只好又掏出一吊钱递过来,转身就走。
三弟明明有钱,却撒谎不想给自己,想着自己每天从早到晚地劳作,供他读书,换来的却是无情和冷漠,他这个弟弟根本没把大哥放在眼里。一股心酸和不甘的情绪涌上心头。大海不敢耽误,赶忙返回医馆。
老大夫没收云清的药费,说以后急救法有不明白的再上门讨扰。一家三口出了医馆,路过点心铺子,云清叫大海随便买了两斤绿豆糕,留着给大丫当零嘴,这孩子明显营养不良。路上云清把救了小孩的经过说给丈夫听,这也是大夫没收诊费的原因,不过80两银子她没说,只透露了县令夫人的10两赏银。这个便宜丈夫能否信的过还有待考验。这也把严大海高兴坏了:“我严大海可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啊!”云清接着嘱咐:“这些钱我打算自己留着,你也听见大夫的话了,我的身体需要好好调理才能再怀孕,以后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每次都给娘要不一定能要来,所以咱要存点私房钱。”严大海觉着有道理,媳妇胆子变大了。于是就答应着,云清继续忽悠:“回家后你听我的,我要让婆婆和弟妹出点血,赵玉梅心太黑,想让大房断子绝孙,咱们一再忍让只会让她们更嚣张。你想想如果咱们没儿子,就得一辈子给老三到牛作马,家产也是他们的。如果她们不赔钱,你就去找族长评评理,将残害严家子嗣的赵玉梅休回娘家。”严大海附和:“都听你的。”
回到家后天都黑了,晚饭是严婆子和严淑芳做的,以前这都是云清的活,云清结婚前是严淑兰做,严婆子多年不下厨房了,做的饭那叫一个难吃,严老头没吃几口就放下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