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翠红一身狼狈的回到屋内，破旧的炕上莫老汉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抽着自制的土烟。

那双有些浑浊的眼睛瞥了一眼赵翠红，开口道：

“去哪了，这饭还不做，哪有力气下午去上工。”

赵翠红正是气不顺的时候：

“你倒是躺在这里潇洒，家里有人都快翻了天了。”

莫老汉吧唧下嘴：“我说啊，这韩秀你随便嫁出去也就罢了，柠姐儿可是我们老莫家的种。”

“怎么能嫁给一个废人呢，老二就留下这么个独苗苗了，要不你去祁家一趟，把这事推了算了。”

赵翠红磨了磨牙，低声说道：

“你以为我这做娘的心不痛啊，老二去的这么早，柠姐儿要是个好的，我准再给她留家里两年。”

“可惜啊，人家和她妈一条心咧！眼里哪还有我们这俩老东西！”

“再说了……”

赵翠红小心扒在窗口张望了两眼，确定周围没人，这才转身低声对莫老汉开口：

“祁家的杨盼娣说了，要是柠姐儿这事成了，下个月镇上皮革厂招工，想个法子，把咱老大弄进去。”

“这一个月可有45块呢！”

刚刚还懒洋洋的莫老汉一下子烟也不抽了，凑到赵翠红面前开口道：

“真的？”

赵翠红洋洋得意道：“那还有假？”

“啧……45块啊……”

这活着的儿子到底比死了的儿子更重要些，再说他们两老以后都是要老大养老的，莫老汉心中的那杆秤一下子就偏了去。

赵翠红扯下破了的外套，又心疼的把自己的黄胶鞋脱下来泡在一旁的桶中：

“我说啊，等老大在厂里站稳了脚，把我们接到城里享福，以后我们俩老也做城里人了，这韩秀和柠姐儿要是过的好，还不得谢谢我，要是……要是不好，到时候再让老大补贴补贴呗。”

“老二在地底下总不会怪我们吧，再说了，癞子头那个混账玩意儿，这次还只是烧了柴火堆，下次要是把火放到家里可怎么办！”

莫老汉想起自己那一堆柴火就心痛无比，心中也惧怕癞子头这个混不吝的，再说了人家有作为族老的舅爷撑腰，哪里是他们莫家这种独户能反抗的。

想着想着，脑海中二儿子的脸倒也模糊了，只记得是个老实孝顺的孩子，赵翠红描述的，做城里人生活的未来倒是浮现在他脑海里。

莫老汉靠在炕上，不知不觉笑了起来，赵翠红斜眼看到他的表情，心里知道他这是同意了。

……

莫大一身尘土走进村口，手上拎着一个布袋子，上面还写着“为民供销社”几个字，村口大树下扇着蒲扇的人见着，惊诧问道：

“莫老大你这是去哪了，手上拿着啥呢？”

莫大忍住心中得意，故意装作一副波澜不惊的态度：

“这不是趁着有空，去供销社买了东西！”

“供销社！”

这三个字如同惊雷般，一下引发了众人讨论。

大家纷纷开口：

“莫老大你真是不得了了，连供销社都舍得去，我听我二舅爷的孙子说那里面东西可贵可贵了，还有大电视机！”

“莫老大你下次能不能带上俺，俺还没去过供销社咧！也让俺见见世面。”

众人的恭维让莫大心中越发得意，他打发了几句，就昂着脖子往村尾家里走去。

走到半路上，一个穿着黑灰衣裳的身影从角落里像老鼠一样窜了出来，一把抓住了莫大。

“嘿，莫大，你倒是拿了老子的钱去城里潇洒了，事儿，还没给老子办好呢！”

来人40岁上下，尖嘴猴腮，脸上头上都布满了瘢痕，越发显得恐怖和不好惹，竟是大河村有名的村霸——癞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