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冬天到了,呼吸都是冷风,肺炎近矣。
赚钱就是要工作,工作就是要加班,这种时候还被抓去上夜班简直是谋杀。我抖着一双穿着丝袜、高跟鞋的腿,哆嗦往家走去。
今晚没有冒险的心情,老实说“捡小孩”失败后,我沮丧好一段时间,频频对上司的双下巴叹气,最后被老王报复延长工时,加班完又更加沮丧,如此恶性循环。
手机躺着儿子两通未接来电和爱心简讯,阿夕打算来接他老妈回家,可是这么冷的天,妈妈我宁可当冰串也不想宝贝儿子受寒,而且要是他发现我又忘了带外套出门,一定会被碎念到死。
冷不防,巷道冲出一个男人把我撞倒,妈的,酒气好重,我还来不及咒骂什么,他就跑到马路上,两手发疯似地乱挥一通。
突然,路口喇叭声响起。
“小心”我挤出破碎的字眼,分不出在开口前开口后,那个酒醉男人被活生生辗进卡车轮下。
男人的血沫就顺着路灯拉长的影子,流到我的脚边。
目睹车祸现场,接着一堆警察、医生、护士在我眼前来来去去,我只记得说了很多话,很累,等到闲下来,天都快亮了。在上班前,得把握时间好好在医院长凳瞇一下唔,我似乎忘了某件很重要的事。
“妈!”林今夕的身影从门口冒出,着急地往我这边奔来,看起来一夜未眠。
我想想该比大拇指还是ok,还没得到结论就被宝贝儿子紧紧揽进怀里,真糟糕,又不小心吓坏他了。
“儿子,你好冰呀!”我乱揉他头发,直到他相信他最爱的母亲毫发无伤。“没想到出了这种意外,我下次会小心点。”
“你说话都不算话。”儿子松开我,鼻尖有点被冻红了,麋鹿呀,这让我想起圣诞节也快到了。“没有鹿,不过有熊很想念你。”
他冤枉我、使出窥心术后,从背包拿出熊宝贝一枚。我看到可爱的二儿子,那双黑溜溜的眼珠好像快哭了,赶紧给熊宝贝一个爱的抱抱。
“妈妈现在就回家去,不怕不怕。”我哄着,直到绷紧的熊宝贝回到软绵绵的状态。
我刚站起来,阿夕却猛然蹲下去。他拿出随身携带的面纸,用力擦掉我鞋尖的污点,那颜色挺像是干掉的血,闻起来不太舒服。
儿子瞇起他的浅灰眸子,想从我身上看出什么。就在这时,他的电话响了。
我在旁边偷听,是警察局打来的,会惹祸的他老妈就在附近,想必阿夕也很疑惑。说话声断断续续,我还没搞清楚状况,儿子却笑了。
上次有个偷走阿夕买菜钱的同学跪在我们家大楼门口,儿子也是这样把冷笑噙在嘴角。其实他没多大恶意,只是很满意事情照他的计划发生。
“妈,我们先去分局一趟。”
儿子把我忘记的那件大衣披在我身上,唉,被抓包了。
于是,阿夕骑车载我到附近的警察局。
凌晨四点,这种鬼也该睡的时间,警局里还是闹烘烘一片,我冲进去大喊“杀人偿命!”没多久,大家就安静下来。
“对不起,她刚才受了点惊吓。”阿夕把我拖到背后去,都不懂得妈妈想缓和气氛的用心良苦。“我们接到电话,是那孩子的关系人。”
这一群大人里头,只有一个称得上“孩子”的少年,一只手被铐在窗边,整个人蜷在警局长椅上,衣衫褴褛,好在室内还算温暖。
那孩子脸靠在墙壁那边,睡着似地,我看不清楚,可是那个身影,怎么瞧怎么眼熟。
“太好了,拜托你们处理处理,我们忙着执行公务,叫他不要再来捣乱了。”某个啤酒肚男人嚣张说道,身边还有几个面无表情的随从,从他夸张的描述听来好像是建设局里的官员。
两旁还有社工和少年队警察,似乎跟我一样想揍这死胖子一顿,但都忍着不发作,只有阿夕不卑不亢站出来。
“再怎么说,你都没资格让一个没有实质犯罪的未成年少年在这种时候关在这种地方。”林今夕淡淡地瞧了死胖子一眼,死胖子的气焰被儿子的威势浇熄半盏。“而且,就我所知,他是个明辨是非的人,不会随便无理取闹。”